北京科技大学论坛

 找回密码
 注册(开放注册)
搜索
楼主: redboy0909

[幻梦异侠] 白眉大侠

[复制链接]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7:56:4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33回 海外野叟大闹天王殿 白眉徐良调兵打三关    王猿遍访八大名山,然后又随着老师回到海外金礁岛大佛寺。通过游历,他眼界大开,学到很多武艺,性情也有所收敛。万年古佛非常高兴,继续传授他武艺。光阴似箭,眨眼又过去十载,空空和尚的身体不如当初了,因为岁数太大了。这一天空空把王猿唤到床前,口打咳声:“孩子,人自古至今没有长生不老的,因为为师久居海外,又学习了武功,故此才活了这么大岁数,但早晚总有一死,我要回归西天朝拜我佛,你我师徒总有告别的那一天,趁我现在三寸气在,我打算让你到中原再去闯荡闯荡,将来有一番作为,为师死也瞑目了。”王猿一听很伤感:“师父,你老人家有病,弟子怎么能离开?”“这叫妇人之见,庙里弟子甚多,你不在床前,我也有人服侍,希望你能有一番作为。明后天你就下山到中原,我等着你的好消息。”王猿一看老师主意已定,这才领命。可是,回到屋里他睡不着觉了,心想:叫我有番作为,我干什么呢?他觉得有些兴奋。临别这一天,他跪倒在师父床前听训。空空和尚告诉他:“孩子,你现在有绝艺在身,得走正道,咱们出家人慈悲为本,善念为怀,不行恶事。你虽非三宝弟子,但是你跟我多年了,要谨遵莫忘。”“徒儿记住了。”“另外,你要牢记武林道的规矩,替天行道,除暴安良,不准你走歪歪道。你若凭武功,作出奸盗邪淫的事情,不但国法不容,你也对不起为师一片苦心。”“老师放心,弟子谨记不忘。”“另外,你手太黑,动不动就想把人整死,这个绝对不行。别忘了,但能容忍且容忍,给人以改过的机会;别忘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呀!将自心比人心,办事情就能圆满了。”万年古佛就像教小孩儿一样,千叮咛万嘱咐,把话说完了,这才打发王猿下山。

    王猿踏上中原大地,心花怒放,没有老师在身边,自己成了自由人了。他一琢磨,我上哪儿去呢?怎样才能闯一番事业呢?老师对我抱的希望挺大,我得干点正事。一开始他除暴安良,也做了不少好事,但觉得意义都不大,也不太过瘾。他一想,我还得做点阔事。这一天他到了河南,不管是住店或是在酒馆茶肆,他听老百姓议论的中心都是开封府,而且重点提到一个白眉徐良。人们对这个徐良简直都捧到天上去了。王猿听着有点儿不高兴,心说,徐良阿许人也,怎么这么大名誉?难道他比我还高吗?嗯,这也难怪,我刚到中原,牌子还没创出去,自然他走到前边了。我们两个人要会到一起,他未必是我的对手。但是,王猿也有个优点,他服人,只要你比他高,那他就服你。他就抱着这种想法,到了开封府,有三次围着开封府的府衙转悠半天没进去。他想找找徐良,瞅瞅他什么模样。后来找了个店房住下了,一打听才知道,开封府的官人都查办大同府阎王寨去了。他想,反正我是创业呗,无拘无束,我到那儿开开眼界。这样他才到了阎王寨。

    要说阎王寨,前边有三关,五步一岗,半步一哨,固若金汤,守卫森严。但是要挡王猿谈何容易,他善于爬山,就是悬崖峭壁,别人上不去,他就像闹着玩儿一样,不费吹灰之力。王猿到了山顶上,正赶上十阵赌输赢,英雄会大比武。他坐在高坡上,抱着一颗树大开眼界。下边比武的经过他全看见了,而且比武中间一报名,声音往上传,他听得非常清楚。徐良显示的绝艺他看得清清楚楚。王猿大吃一惊,哎哟,真是名不虚传啊!这小伙子真讨人喜欢,看来开封府做的都是正事,我应在暗中助他们一臂之力。王猿白天找个没人的地方闭目养神,比武时就来看热闹,晚上没事儿,他就闲溜达,他要看看十阵赌输赢的结局。有一次,他赶奔阎王寨前山,正赶上蒋昭刺探情况,遇上危险,被徐良解救,结果二人被敌兵包围,他出于仗义把两个人从重围中救出来,扔进狮子林,这都是王猿干的。这次他仍然到前山溜达,无意之中又遇见山西雁徐良被飞剑仙朱亮那帮贼围住了,眼看就有危险,王猿这才公开露面,把群贼的眼迷了,把徐良救到后山。飞剑仙朱亮领人追到树林,他一见王猿就被吓了一跳,王猿是新出世,他怎么能认识呢?用五金拐杖一打,没想到被王猿把拐杖给抢过去了。王猿手中拿着拐杖哈哈一笑:“老匹夫,你这哪是拐杖,依我看像麻杆儿,你要是不服气,你就看看吧。”说完他抓住拐杖的两头,用膝盖一顶,哎,“咯叽叽——”拐杖变成乾坤圈儿了,当啷一声把它扔到朱亮的脚前:“老匹夫,就这玩艺儿还打仗呢?趁早回炉另造。”“啊!”把飞剑仙朱亮吓得魂不附体,心说:这是人吗?他有多大的劲?这时候金镖侠林玉过来了:“师父,逢强智取,遇弱活擒,这个野人甚是厉害,不是一个人能赢得了的,干脆让大伙上吧。”朱亮点了点头,往后一退,把手举到空中,吩咐一声:“冲!别让他跑了。”“冲啊,别让野人跑了。”这群贼寇各抡刀剑往上一闯就把王猿困在当中。王猿手里没兵刃,那刀枪棍棒他看不在眼,最后他在喽罗兵中选了两个胖子,抓住他俩的脚脖子当把,把他俩抡开了,用人打人,“劈里啪啦”“哎哟,哎哟”这俩人被打成零碎了,再换俩。在场的人无不惊骇,这一下子王猿的名字就传开了。徐良在后面边看边想:王猿毕竟也是个人,精力是有限的,阎王寨有得是人,死一个,上来十个,那不得把王猿活活累死吗?山西雁徐良站起来,高声喊道:“老人家风紧,撤乎。”徐良说了一句行话,王猿也懂,“风紧”,就是对我们不利;“撤乎”,就是快跑。王猿一想也对,你们仗着人多,不算能耐,等我把大事安排完了,回来再算账。王猿杀开一条血路,来到徐良近前:“好孩子,撤乎!”这两个人一前一后奔后山就跑。跑来跑去到了一座悬崖峭壁,徐良上不去,王猿把徐良抓过来往胳肢窝里一夹:“孩子,闭上眼睛随我来。”顺着峭壁哧哧哧,他上来了,朱亮领着人也赶到了。抬头一看,上不去,干瞪眼瞅着他俩跑了。朱亮收兵回去,暂且不提。

    单表王猿和徐良,到了悬崖的顶上,回头一看没有追兵了,王猿长出了一口气,把徐良轻轻地放在地上。老西儿一瞅这位真是活宝,开封府要是多这个人,平山灭岛不费吹灰之力。他把衣服归整归整跪倒再次谢过。王猿拉着他的手:“徐良,你知道我是谁?”“你的底细我不清楚。”“好,咱俩就认识认识,往后多亲多近,不管岁数大小,咱俩交个好朋友,你是我兄弟,我就是你哥哥。”徐良一看,辈数也不合适呀,王猿一扑棱脑袋:“我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肩膀头齐就是弟兄。往后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谁敢动你一根汗毛,我叫他赔一根金旗杆。”徐良大喜,俩人就在悬崖上跪倒,口盟结为把兄弟。徐良有这么一个盟兄,真如同彪虎生翼。磕完头了,俩人一商议,徐良说:“事到如今,咱俩要想对付阎王寨不行,我得回大同府搬兵去,你老兄留到山里作内应,我两天之内把军队搬来,咱们里应外合,大破阎王寨。”王猿说:“好吧,你只管放心地去,我就留在里边,只要你来了,我随时都可以出现。”两个人约好了,徐良顺着房书安领他走的那条密路,混出阎王寨,回归大同府。

    徐良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大同府。他一瞅这城,眼泪好悬没掉下来,心里像乱箭穿心一般,什么原因?离开大同府还不到五天,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走的时候大队人马,趾高气扬,回来剩下自己孤苦伶仃,想起老少英雄们命丧狮子林,徐良的眼泪就掉下来了。进了大同府被人发现了,“哦,这不是徐三将军么!”“徐良回来了!”像众星捧月一般,把他接进公馆。徐良来不及换衣服,要立刻见大人颜查散。颜大人连鞋都顾不得穿,率领一班文武群僚小跑着到外边迎接,一见徐良,两个人抱头难过。颜查散拍着徐良的肩头:“徐良,你可回来了,山里的事儿我们一无所知,英雄们现在何处?”徐良闻声把脚一跺:“大人,完了,全完了!”一句话把家里的人全惊呆了。南侠展熊飞、黑妖狐智化、钻天鼠卢方、彻地鼠韩彰、穿山鼠徐庆全都来了,徐庆气得给徐良一巴掌:“混账东西,你哭什么?你倒好好跟大伙讲讲,是怎么完的?”徐良口打唉声,一边擦眼泪,一边把比武的经过及贼寇炮打狮子林的事讲说一遍。他这一说不要紧,在场的人咕咚咕咚躺下十来个。一听说这些人死得这么惨,能不难过吗?连颜大人都背过气去了。众人赶紧抢救,好不容易把这些人抢救过来,老少英雄咬牙切齿,不平阎王寨,不给大家报仇誓不为人。徐良说:“我回来就是搬兵来了。大人,现在我们山里边有内应,您放心,赶紧调大兵攻打阎王寨。”颜大人点了点头,马上传下号牌,请飞叉太保钟雄来参加紧急会议。当晚,公馆衙门灯火通明,在场的人开了个紧急会,颜大人跟飞叉大帅钟雄研究好了,决定四路分兵攻打阎王寨。头一路,三千铁骑,五百步兵,归徐良率领。徐良要抢三关,从正面杀进阎王寨。另外,根据徐良提供的路线,飞叉大帅钟雄三路派兵,把阎王寨包围。他们定的信号是,明夜晚间三更天,在山头举火为号,四路大军一齐冲杀。同时,颜大人命快马蓝旗,通知野马岭的铁帽子王爷岳横,一旦阎王寨打响,让他马上分兵进攻,攻打宁夏国,两路齐头并进,可以收复失地,安定边塞。人们忙开了。

    光阴易过,转眼到了次日天明,徐良饱餐战饭已毕,起身告辞。临走时,颜大人敬酒三杯,要听徐良的喜信儿,老西儿也当众下了保证。现在他一个人,人单势孤,颜大人又派了黑妖狐智化做他的助手,由两个人领兵前往。这天天刚擦黑,三千五百军队就开始行动,那快劲儿就别提了。日没西山以后,部队加快了速度,徐良还嫌慢,在前边一个劲地招呼:“快,跟上!跟上!”定更天就来到头道山谷。徐良一瞅,阎王寨的头道关口叫鬼门关,城关十分坚固,城头上灯火通明,来往巡逻的士兵一个个都挺精神,随时提防宋军的进攻。徐良不敢靠近,让智化把营扎住,他一个人想爬上城去,然后开关落锁,放大军入关。徐良干这种事不费吹灰之力,想当年在朝廷里他也这么干过。他凭借经验,爬绳索爬上鬼门关,巡逻的哨兵发现了,就是一愣:“什么人?口令!”还没等话音落地,徐良的弯刀就到了:“什么口令!什么口令!”噗噗两颗脑袋落地。然后,徐良抖擞精神,杀开一条血路,顺着马道来到城门下。城门洞有不少喽罗兵,“城上是怎么回事?怎么打起来了?”说着话徐良就到了眼前。“噢,我打的,你们不要吵闹,我送你们回老家!”说完,嘁哩喀喳把喽罗兵赶散,把城门打开了。徐良冲外面就喊:“智大叔,城门打开了,赶紧进来!”外面炮响三声,鼓声震天,三千五百军兵杀进鬼门关,迅速占领城关,留下二百人把守,余者继续往里进攻,赶奔第二道关口,叫断魂关。奇怪的是,徐良他们刚到断魂关,城门就开了,再看这一个个喽罗兵把刀枪都放在地下,拱手投降。徐良感到纳闷儿,这是谁干的?忽见人群之中走出一个出家人,这人身材高大,面似淡金,徐良借着灯光一看,认出来了,正是自己赶奔长安游览时遇上的那个和尚金背罗汉武申。武申曾经向徐良表示,我到了阎王寨,必然助你一臂之力。原来说的是客气话,今天还真实现了。武申奉命把守第二道关口,他一看宋朝的军队来了,把守关的喽罗兵缴了械之后,开关献城,所以一刀一枪都没费,徐良就占领了断魂关。他拉着金背罗汉的手千恩万谢,武申也乐了:“徐三将军,贫僧话复前言,不为别的,就为一个‘信’字,如今帮你的忙,我献了一座城关,今后咱们两人还要多亲多近。”徐良乐得直拍大腿:“那可好了,我一定在万岁面前给你请功。”“请功是小事,徐三将军,再往前走就到天王殿了,你赶快进攻,贫僧为你开道。”徐良高兴得直蹦,回过头对大家说:“各位,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是大伙为国尽忠的时候了,杀呀!”喊杀连天,进攻阎王寨。

    徐良率兵发起猛攻,大军直抵入云关,这是三关的最后一关,也是最难打的一关。这座关城高耸入云,故此得名,大有一夫把关,万夫难进之势。城关是用巨石垒成的,两面是两座山头,当间一座城关,上边准备了灰桶炮子擂木-石强弓硬弩。因为那两关丢失,有人跑回来了,赶紧向天德王黄伦禀明经过,黄伦大吃一惊:“谁领兵来的?”“王驾千岁,就是那个白眼眉徐良。”“又是这小子,看来徐良不死,本王没有宁日啊。”在旁边的金镖侠林玉过来了:“王爷,您不必担忧,只要把入云关守住,阎王寨就没事,我愿领一哨精兵,牢守此关,打退徐良。”天德王点头:“卿家,事关重大,你就辛苦辛苦吧。”“随我来!”林玉率领一班寨主,转身就要走。从旁边过来一个人:“等一等,等一等。”林玉回头一看,正是细脖大头鬼房书安。房书安这两天睡不着觉,天天晚上做恶梦,他一想:现在是我选择最后道路的时候了,这贼我是干够了,我得脱胎换骨,重作新人,我干老儿徐良神仙一样大难不死,如今领兵攻打阎王寨,这寨是保不住了,我还跟这帮贼鬼混到什么时候,不如趁此机会弃暗投明。但他又一想:我是臭贼出身,顶风臭八百里,谁能要我呀?我得立点功劳,可这功劳怎么个立法,他拿不定主意。房书安主意不少,能耐可不大,他正在犹豫的时候,听说徐良进攻第三道关口,这可是关键时刻,我若能设法献关投降,岂不立下大功一件,将来到了开封府,我也有个交代啊。房书安打定主意,头天晚上,他与他那两个磕头把兄弟——要命鬼黄荣江,追命鬼黄荣海就商量过了。这俩人开始有点不同意,认为他的想法有点荒唐,开封府能要咱们这臭贼,别折腾了半天,自己去送死。房书安一扑棱脑袋:“你们把我干老儿说成什么人了,我干老儿是大丈夫,顶天立地,他当初许过愿,等我立功之后在开封府保举我当差,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关键时刻你们听我的没错。”房书安没鼻子,还挺能白话,最后就把这俩人说活了。正在这时,徐良领兵攻打三关,天德王黄伦传下旨意,在天王殿议事,他们三人也来了。房书安一看金镖侠林玉领令守关,心想:这事可不好办,林玉一则有能耐,再则懂韬略,再守住坚城,徐良有多大的能耐也上不来呀,急需内应,这个机会可不能错过啊。他冲着黄荣江、黄荣海一使眼色,俩人就明白了。房书安抢步起身出来了:“大帅你等等,我说几句。”林玉一看是他,先有三分不高兴,因为瞧不起他:“房爷,什么事?”“我打算跟王爷请示请示,帮你守关如何?”“哈哈哈哈,房爷,留起你这份好心吧,你干爹打关,你这个干儿子能真心实意把守吗?”“这话说的,他把我鼻子割下去了,我能不恨他吗?你别看叫他干爹,那是吓出毛病来了,实则我恨透他了。这次我想把他抓住,连耳朵带鼻子一块儿给他割下来,叫他管我叫干爹。”一句话说得大伙儿都乐了。天德王黄伦马上传旨,让房书安三人帮助金镖侠把守入云关。旨意一下就不能改动了,林玉这才点头,率领一千喽罗兵,扑奔入云关。一听外头开了锅了,冲呀,杀呀,火光冲天,金鼓震地。林玉从马上跳下来,率领偏副寨主和三鬼,顺马道奔腾,来到城头上,扒着垛口往下一看,宋兵非常勇敢,虽然受伤的人很多,可架着云梯一个劲儿往上攻,两边由灯笼火把照亮,借着火光林玉看到,在前边冲锋陷阵的,正是金臂罗汉武申。他心想:武申,你可够意思,我用请帖把你请上阎王寨,好吃好喝招待,闹了半天你是个奸细,在紧要关头你投降了开封府。把林玉恨得牙根都痒痒,用手指着城下,高声大骂:“武申,你个秃驴,忘恩负义之辈,等我把你抓住,把你下油锅,点天灯!”武申抬头一看是林玉,哈哈大笑:“林玉,死到眼前你还猖狂什么?我告诉你,阎王寨完了,像我武申这样的何止一个人,你赶紧献关投降,服输认罪,或许能保住你的狗命,倘若忠言逆耳,将来你的死不堪设想。”“呸!秃驴少说废话。给我开弓放箭!”哒哒哒哒,箭如雨发。林玉提着宝剑亲自守卫,武申连着进攻三次都没攻上去,损兵折将,不但如此,武申两肩还受了伤,鲜血淋淋,脸熏得挺黑。武申倒提大铲,败归本队,来到徐良面前:“徐三将军,我对不起你,攻不上去。”“大师父,这不算什么,全怪我指挥无方,你到下面休息,先给伤口上点药,我跟林玉说几句话。”徐良说着,从当兵的手中拿过一块盾牌,一手提着大环刀,到离城十丈远的地方站住了,抬头往垛口方向望了望:“哪个是林玉?”林玉一瞅是徐良,气得说:“丑鬼,本帅在此!”“噢,我说林玉,咱们是老熟人了,你们现在完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赶紧投降吧,现在宋兵已经包围了阎王寨,你们就是插翅也飞不了了,我可不是吓唬你,我们的人都在你们阎王寨里边,一会儿就得全动起来,里应外合大破阎王寨,到那时,你后悔就晚了。快听山西人的话,把城关献出来。”“呸!你满嘴喷粪,来呀,给我射死他,射死他!”军兵又开弓射箭。正在这时,房书安溜到林玉身后了,他想:我也得冒点险,不豁出点什么不行。他暗中把一尺二寸长的小片刀拽出来了。这小刀别看不大,房书安就怕它不快,没事就磨,磨得都粘手。房书安紧握小刀,转到杯玉的身后:“大帅,你到旁边歇一会儿,我替你指挥。”“去你娘的!你个饭桶,滚!”房书安一看,这小子盛气凌人,拿我根本不当人看,今天我要让你知道我姓房的厉害。想到这,他紧握刀柄,往前一跟步,对准林玉的肋岔子就是一刀,要是平常,他根本就扎不上,但现在林玉主要的精力是对付徐良,根本没想到房书安对他下毒手。这一刀从左肋岔子扎进去,右肋间冒了尖。“唉呀!”林玉惨叫一声,宝剑落了地:“你,你……”意思是说,原来你是个叛徒,还没等说出来,黄荣江、黄荣海就蹿过来了:“你什么?”说着便把林玉的人头砍下来。喽罗兵回头一看,呀,怎么耗子动刀,窝里反了?这三位怎么把大帅给杀了?房书安振臂高喊:“诸位,我们乃是开封府的官人,在阎王寨卧底,现在要迎接我干老儿进城,降者免死!干老儿,我把林玉宰了,不信你瞅瞅林玉的狗头。”说话间,房书安把林玉的人头从关上扔下来了。徐良一听见这个嗡嗡声,就觉着挺亲热,知道是房书安,一见把林玉的人头扔下来了,徐良大喜:“房书安你做得对,你现在就开关。”“干老儿等一等,我这就现成。”喽罗兵不知是怎么回事,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林玉一死,旗倒兵散,谁还给卖命,军兵们扔下刀枪,逃的逃,降的降。入云关关门大开,徐良大喊一声,就占据了此关。徐良一进关,房书安把小帽子正了正,衣服归整归整,小片刀背好了,领着黄荣江、黄荣海来到徐良面前,规规矩矩三个人往地上一跪:“干爹在上,孩儿给爹爹磕头了。”徐良赶紧用手相搀:“房书安请起,你立了大功。”“爹,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自高。这话一点也不假。我前思后想,当贼我是当够了。今后我打算重做新人,我得跟着您,将来有一天给您养老送终,爹您就把我收下得了。”徐良听着叫的那个亲热劲儿呀,就点了点头:“房书安,好了,一言为定,从今以后你就是开封府的办差官,保我的人一定能收下你。”“唉呀,爹,您真是我的亲爹,我谢谢您了!”说到这儿,黄荣江、黄荣海也直磕头。徐良不知这是怎么回事。房书安说:“爹,我给您带来两个帮手,他们是我磕头的把兄弟,要命鬼黄荣江,追命鬼黄荣海,虽然过去也做过坏事,可是跟林玉他们不一样,爹,您就一块儿都收下吧。”徐良点头,让他们三人在军中效力。

    到了入云关已是三更天。智化在城关上点起三堆大火,发出信号,紧跟着阎王殿四周都开了锅了。“咚咚,嗒嗒,杀呀……”官兵发起进攻。

    先说残兵败将败回天王殿,嘴都不好使了:“报……报王驾千岁,可……可不得了啦,大帅阵亡!”啊!飞剑仙朱亮闻听,脸即刻变了色:“此话怎讲?”“是……是这么回事……闹了半天,房书安一伙儿是奸细,吃里扒外,把大帅杀了,放进徐良的官兵。”朱亮把脚一跺:“怎么样?原来我就想打死那个房书安,你们说他有嘴无心,结果这都是假的,我抓住他非把他的皮扒掉!来呀,随我来!抢回入云关。”说话间,他率领寨主刚到院里,就听着房上有人喊了一声:“呔!朱亮,你别猖狂,来,跟我大战三百合。”飞剑仙仰面一看,来人正是海外野叟王猿。他是当内应的,就见他手里抱了棵树,拿这玩艺儿当兵刃,简直是亘古少见啊。飞剑仙一看,火往上撞:“野小子,今天我跟你分个高低,来啦!”王猿飞身形,跳到当院,把树抡开来。这东西还真好使,树干高两丈,一扫一大片,谁也上不来。飞剑仙朱亮本来就不是他的对手,再遇上这么一件特殊的兵刃,更是一筹莫展。王猿在这里,一扫就一大片,这一帮忙不要紧,徐良引得胜之兵攻到了天王殿,喽罗兵一瞅,四散奔逃:“不得了了!宋兵打进来了,天王殿保不住了!”朱亮一瞅,徒弟也死了,我又不是这个野人的对手,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拽着陈东坡,转身回归天王殿。再一看天德王黄伦,钻到桌子底下去了,这二人把桌子挪开,把黄伦架起来。就见黄伦颜色更变:“二位剑客,如何是好?”“不用担心,有臣等三寸气在,保你平安无事,保你脱险。”朱亮背着天德王黄伦,陈东坡架着拐,拿着旗盘开道,杀出一条血路,奔后山就跑下来了,一边跑,陈东坡一边问:“老剑客,四面全是宋兵,你我投奔哪里?”“哈哈哈……”朱亮一乐:“老罗汉,你比我实在得多啊,自从到了阎王寨之后,我没闲着,把每一条路全看探过,有一条路可通阎王寨后山,那里有个仙人洞,谁也不知道,你就随我来吧。”这条路确实谁也不知道,叫仙人洞没有洞,这是朱亮瞎起的名。山有一道裂缝,人直着进去不行,只能偏着身子往里蹭。约有十丈远,再往里边,地方就宽阔了,从这儿往下走,能到后山麒麟坡,到了麒麟坡直接可以通到宁夏国。朱亮心想:这条道只要没人看着,就能平安脱险。仨人挤进仙人洞,高一脚浅一脚往前摸,黄伦四肢无力,跟肉包袱一样,全指着这俩人架着他。走着走着,眼前亮光一闪,离出口不远了,朱亮眼前一亮,暗咬牙关:徐良,好小子,别看我老了,我还得好好活着,留着三寸气在,必报阎王寨之仇!

    他们到了洞口,往外一探头,没把朱亮给吓死——就见眼前早把阵势摆好,几十位英雄圆睁二目,各拉兵刃,封锁住洞口。为首的一人,个头不高,头上戴着马尾过梁扣风巾,一对小黄眼珠,手中擒着一对分水蛾眉刺,这是蒋平。在蒋四爷身后,北侠欧阳春,展翅腾空臂摩天纪老纪华成,西洋剑客夏玉奇等人全在。守着洞口边的是金睛好斗梅良祖老剑客。朱亮很纳闷儿,前者炮打狮子林,全把他们崩死了,怎么又都活了?其实这事不奇怪。徐良那天晚上夜探阎王寨,路遇房书安,房书安向他告密,说他们要炮打狮子林,您要不回去送信儿,这帮人可保不住命了。徐良一转身,“通”一声,火起来了,狮子林被炮轰了。其实,徐良刚一离开狮子林,有一人就进了寨子,到院里大喊:“众位别睡了,你们快起来吧,大祸就在眼前!”这一喊,把众人全都吵起来了,不知是怎么回事,到院里看个究竟。梅良祖一看,站着个年迈苍苍的老者,这人长得大门楼头,翘下巴,一对小黄眼珠叽哩骨碌乱转,两只胳膊长得比别人长得多,往那一站,把手往下一耷拉,像个猿猴。金睛好斗眼前一亮,“哎哟!老伙计原来是你。”——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7:57: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34回 平匪窟大获全胜 遭陷害徐良收监    来的这位老者是谁?老少英雄大部分不认识,只有金睛好斗梅良祖、北侠欧阳春认识他。这人绰号是长臂飘髯叟,复姓宇文,名叫长庚,人称宇文长庚。他是塞北崆峒门的门长,祖居塞北阎王寨,家住五里烟云浦,四十几年前,他在三胜莲花盛会上登台献艺,曾经一举成名,但后来他就很少露面了。这老头儿性情古怪,他觉得人生一世争名夺利没什么意思,就什么都不贪不图,回归原籍,闭门不出。随着时光的流逝,人们也就渐渐把他忘了。但他人虽隐居,功夫可没有扔下,为了强筋壮骨,延年益寿,他每天二五更练功,一直坚持不懈。俗话说“好汉护三村,好狗护三邻”,在五里烟云浦一带,有宇文长庚这位好汉在此一住,就达到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程度,谁也不敢上这儿捣乱来了。这次十阵赌输赢召开英雄大会的消息震动塞北,也传到五里烟云浦,宇文长庚听到后,深感惊奇。他暗中一打听,知道参加这次盛会的几乎包括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门的高人,开封府的人也参加,就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想趁此机会开开眼界。于是他抱着一颗好奇心离开家,来到了阎王寨。他来到之后,跟谁也不见面,就到山头上,找了个蔽静的地方暗中观察。关于十阵赌输赢的内幕以及比赛的经过都没有瞒过他的眼睛。有一个人使他感到钦佩,那就是徐良。他一看那个年轻人,就觉得很不一般。别看那孩子长得难看,可武功真高,将来要是长到三四十岁,那功夫就更了不起了。另外一个人使他感到奇怪,那就是王猿。虽然王猿没看见宇文长庚,可老剑客看见王猿啦。这个怪人披头散发,光着脚丫子,神出鬼没,老围着阎王寨转。他是个什么人呢?开始宇文长庚以为他是阎王寨收买的刺客,可能对开封府不利。心想:要真是这样的话,我就把你干掉。可后来他发现,这个人不但不是刺客,而且还暗中帮开封府的忙。有几次,宇文长庚想把他撵上,问一问他是谁。可王猿走得太快,宇文长庚没达到目的,因此至今他跟王猿也没见面。赌输赢进行了六阵,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宇文长庚在暗中一看就知道不妙:阎王寨这帮贼肯定说话不算数,到时候他们输了,也要找个理由不认账。因此他暗中替开封府着急,并亲自夜探阎王寨,想听听他们都搞些什么阴谋。说也凑巧,就是房书安给徐良报信儿的那天晚上,宇文长庚来到了阎王寨的前山。朱亮等一伙要炮打狮子林的事让宇文长庚给听见了。老剑客闻听大吃一惊,他马不停蹄,就赶奔狮子林,前来给众人送信儿。事到如今,他也没必要再隐瞒自己的身份了,在这紧要关头,还是解救众人的性命要紧。于是他大吼一声,把老少英雄全吼起来了。梅良祖、蒋平到院里一看是他,就乐啦:“老伙计,我认为你死了,你还活在世上哪!”宇文长庚一把把他拉过来道:“老伙计,你摸摸你还有脑袋吗?迅速离开此地!快走!”他拉着梅祖良一走,众人就知道不好,全在后面跟着走了。走出去没到半里地,就听身后响起天崩地裂的咚——咔一声,把个蒋四爷震得蹦起老高。回头一看,狮子林已变成一片火海。人们这才知道是阎王寨暗下毒手,对宇文长庚无限感激。要依大家的意思,马上要回过头去找朱亮算账。宇文长庚拦住他们说:“你们人少,人家人多,朱亮既下毒手,就不怕你们报复。就你们这一百多人想平阎王寨?那不是笑话吗!到那儿玩儿命等于以卵击石,不如先到我家,好好休息休息,我替你们看看动静,等到时机成熟再去报复不晚。”大伙一听也有道理,就这样跟着宇文老剑客到了五里烟云浦。宇文老剑客对老少英雄好吃好喝好款待,让他们吃饱喝足以后好好休息,自己就到阎王寨去察看情况。老头子对那里发生的一切看在眼里,记在心头。他一看徐良带队攻打阎王寨,就高高兴兴地回来报信儿,进门就喊:“诸位,时机成熟,官兵来啦!你们赶紧随我来,速去捉拿黄伦和朱亮!”大伙一听,喜出望外。经过一昼夜的休息,他们已经消除了疲劳,一个个精力充沛,各拉刀剑,跟着宇文长庚就来到阎王寨的后山。宇文长庚对这儿的地理环境非常熟悉,这个仙人洞他也走过。他一琢磨官兵四外困山,朱亮他们无路可走,说不定想在这条道上偷生,就把众位英雄带到这儿来堵截。结果朱亮他们的行径果然被他猜中了,众位英雄刚到仙人洞的后洞口,朱亮、陈东坡就保着黄伦从这儿出来了。这可真叫狭路相逢啊,蒋平见朱亮一冒头,眼珠都红了,冲两边吩咐一声:“各位注意,别让他跑了!”随后大声喊道:“朱亮听着,你爷爷久候了!”把朱亮吓得差点儿趴下,心里说:“我怎么这么倒霉?难道说这阎王寨我就算出不去了?”事到如今,这位飞剑仙也豁出去了,只见他把眼珠子一瞪,就把拐棍抡起来了:“蒋平,你们还活着?好啦!咱们今天是有你们没我,有我就没你们!老朽和你们拼了!”蒋四爷敢和他伸手吗,一百个蒋平拧在一块儿也打不过人家啊。他是属于耍嘴皮子的人,一动真格的,就往后缩。这时他往后一撤身,高声喊道:“各位,上!”他叫别人上前抵挡。他一手指着最前面的金睛好斗梅良祖,想让梅良祖给他当挡箭牌。梅老剑客最恨朱亮这种人,这种人太阴险了,说话不算数还叫人吗?老剑客怒不可忍,跳过来就把朱亮给拦住了,当面问道:“老家伙,你还认识我吗?”“嘿嘿,扒了皮我也认识你的骨头。”“好嘞,冤有头,债有主,今儿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来来来,咱俩决一死战!”梅良祖晃双掌大战朱亮,两个人打了几十个回合,没分胜败。虽说朱亮这个人品质不怎么样,可真有能耐。他真要豁出这条命去,一般人还真不是他的对手。老少英雄一看,梅良祖不能取胜,就呼拉往上一闯,前来帮兵助阵。这时朱亮那边的三世陈抟陈东坡也咬着牙、忍着伤痛、晃动金棋盘大吼一声跳了过来。他喊声:“阿弥陀佛,洒家在此!”呜……呜……呜……呜……就奔上来玩儿命。他这兵刃太缺德了,就好像是个桌子面,抡开时面积也大,分量也沉,一般的兵刃碰上它就被打飞。老少英雄虽多,但是不能近他的身,两方面坚持不下。双方正打得难解难分,突然这边儿山头上有人喊了一声:“各位,不必着急,我来啦!哇……呀……朱亮!猴崽子!你看看我是谁?”朱亮边打边斜眼睛一看,吓得他“唉哟”了一声。只见山上跑下一个人来,这人是谁?正是王猿。前文已经说过,王猿和徐良约好了,徐良去调兵,他在这里当内应。同时他告诉徐良,我这个人不一定在哪儿呆着,你别管我,反正我随时都可能出现,哪儿用着我的时候我就到哪儿。徐良非常相信这一点。这王猿到底干什么去了?他是到处寻找朱亮。他知道朱亮是阎王寨的大梁,把他给扳倒了,其他人不足挂齿。他追踪到这儿就遇上朱亮和陈东坡了。王猿大吼一声从山坡上冲下来。朱亮一看是他,心想:我的娘啊,我可不敢和他伸手,以前我吃过他的苦头,他曾把我这五金的拐杖撅成个圈儿,我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把它直过来。我虽说打了他几拐杖,可就像打到石头上一样,根本打不动。这种人我惹得起吗?哎呀,事到如今只有逃命啦。朱亮想到这儿,就冲着陈东坡喊了一声:“朋友,风紧,撤!”这俩家伙抱头就跑,把个黄伦也给扔下了,真是君不君,臣不臣,谁也管不了谁了。等王猿冲到近前,他俩已经踪迹不见。王猿想追,被梅良祖众人给拦住了。梅良祖他们虽然不认识他是谁,一看他帮了忙,便赶紧过来请问姓名。王猿哈哈大笑着说:“我叫海外野叟,我兄弟小良子呢?我们哥儿俩得在一块儿。”大伙一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这辈儿是怎么论的呢?怎么他管徐良叫兄弟呢?没听说徐良有这么个朋友啊。其实,这事也很简单,前些日子这么一说,就定下来了。这些英雄此时此地也顾不上问,蒋四爷众人直去追赶黄伦。虽说朱亮和陈东坡跑了,这黄伦可跑不了,他两条腿就像灌了铅似的,刚跑出五百多步,就筋疲力尽了。他那个惨劲儿就别提了,帽子没了,靴子也掉了,披头散发,满脸是伤。他到高坡上往前山一看,眼前是一片火海,浓烟滚滚,喊杀震天。他知道大势已去,身边一个亲信都没了,于是一伸手把宝剑拽了出来,心想:我黄伦不听忠告,走错一步,到了今天这个境地!我还有何脸面见人?这全是我自讨苦吃,理应得到这个下场啊!想到这里,他啪啪扇了自己两个嘴巴子,还没等众人到眼前,就把牙关一咬,宝剑一横,“噗”的一声,横剑自杀了。黄伦一死,意味着阎王寨彻底完蛋。这时候天已经亮了,红日爬上山头,大地一片金光,宋军已经占领了阎王寨,打死打伤喽罗兵近千人,俘虏四千余人。由于这山上带家口、带女眷的不少,因此哭声震地。蒋平急忙传下话去,不许伤害俘虏,不准抢劫财物,更不准凌辱妇女,违令者杀。大家都知道蒋平说话是算数的,谁不惧怕开封府的包大人呢?于是大家都约束着自己,秋毫不犯。大约在上午十点钟左右,这场大战宣告结束。这时徐良率领大队控制了阎王寨的天王殿,跟蒋平等一伙人见了面,徐良才把王猿叫过来,向大家逐个儿介绍。人们这才知道他就是海外野叟王猿王老剑客,他是万年古佛的高徒,要是没有他的帮助,徐良也活不了。大伙心里又高兴又感激。这时蒋平也把宇文长庚老剑客请过来,向众人一一做了介绍。幸亏这两位帮忙,不然要拿下阎王寨,还真得费点周折呢。大家进了天王殿,便吩咐手下人打扫战场,并同时把这里的情况迅速禀报钦差大人颜查散。三天以后传回信儿来,颜大人让他们拆毁城堡,填平沟堑,不准惊扰百姓,除元凶正法之外,余者全部释放。这叫以仁德待人。蒋平把这些俘虏都找来,当众给他们训了话,让他们今后工农学商干什么都行,就是不准再当土匪,不准再占山为王,哪个不听,将来二罪归一。而后又把在阎王寨缴获的物资和金钱给大家分了。众人一片欢呼。蒋平还告诉大家,这阎王寨方圆数百里,林木有得是,你们可以在此定居,只要不违犯国法就可以,这才把众人遣散。待到老少英雄要赶奔大同府去请王猿和宇文长庚时,这两位高人已经不辞而别。王猿视功名如粪土,家里有的是钱。他父亲是福州一带有名的活财神,他为了练武把万贯家财都给同族的人分了,如今他怎能接受皇封?他走时没跟别人打招呼,只把徐良叫到没人的地方说:“贤弟啊,愚兄告辞。”“你怎么能走?不行!”“不,我非走不可,阎王寨的事已完了,如果这儿还打仗,你撵我走我也不走。我这个人好动不好静,利用这个机会走三山,踏五岳,我溜达溜达。”“那,盟兄,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见?”“还是那句话,你找我不容易,我找你不费劲。以后不管你是攻山,还是灭岛,只要到了紧急关头,我准保能够出现。咱哥俩还有见面的时候。兄弟你还年轻,要多多保重啊!别忘了你现在的名气不小,官大声显,树大招风,出头的椽子先烂哪!我认为这也不是什么太好的事情,我劝你到时候激流勇退,珍重身子。”“是,我记住了。”“那我可就走了。”王猿说走就走,一转身便飞身上房,踪迹不见。徐良还掉了两滴眼泪。宇文长庚和王猿不一样,他跟谁也没打招呼就偷着溜了。等蒋平派人到五里烟云浦找他的时候,老头儿早夹着行李卷儿进山了,连个影儿都找不着。四爷把脑瓜一晃说:“真高人也!太叫人折服啦!这种人视功名如粪土,施恩不望报,这才叫剑侠呢!”蒋四爷赞叹之余,把阎王寨的事情做了料理,就把一切交给中山剑客武元功了。前文已经说过,武老剑客为了帮徐良的忙,跟黄伦闹翻了脸,结果被陈东坡和朱亮他们给打伤了。老头儿大口吐血,被软禁在后宫,山上一乱,宫里的人都跑了,老头儿就没遭到毒手。直到蒋平占据阎王寨,他这才被释放。如今吃了药以后,身子骨见硬实了,蒋四爷就把山上的事交给了他。蒋平说:“这叫物归本主,当年是你开创的这块地方,如今还交到你的手里。老爷子,你先别着急回南方,你把这事料理完了再走不迟。关于你的事情,我禀明钦差一定给你请功。”武元功千恩万谢。他手下有不少人呢,大家都感谢众英雄的恩德。

    蒋平率老少英雄择日回到大同府,十里接官厅彩旗飘扬,吹吹打打,全城百姓倾城出动,都来迎接,连钦差颜大人都在接官厅恭候。大家在锣鼓声中见过颜大人,高高兴兴列队进城,公馆里面也是敲锣打鼓一片欢腾。大家落座之后,蒋平和徐良就把经过向颜大人讲述了一遍。颜查散一听,才知道为了这次赌输赢有很多人遇难,便命人赶紧登记造册,请旨定夺。大家在大同府祝贺了三天。三天之后,颜大人拜本进京,请示皇上。中心意思是:现在塞北已经安定,阎王寨已经平了,我们下一步怎么办?只待请旨定夺。那时交通不方便,得派人前去送信,再传回信来时间就短不了。颜大人利用这个机会,把大同府周围七个县整治一新,塞北出现了一片繁荣景象。

    这天圣旨来到,可前来传旨的天使官钦差大臣是刑部正堂左昆左大老爷。颜大人一看心中纳闷儿,心想:这个天使官,怎么也不该派刑部的人啊,这帮人有功啦,没犯法呀!再往左大人身后一看,还带着几位提审官,还有一辆囚车。这是给谁准备的?颜大人见左大人面沉似水,就起身抢步过来躬身施礼:“迎接天使官。”“免了。”左大人从马上下来,昂首挺胸,迈步来到府里,把皇上圣旨供好。大家由颜大人领着,倒身向圣旨下拜,齐声呼喊:“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大家跪听圣旨。左昆慢慢把圣旨展开,高声朗诵,前部分的意思是,听说铲平阎王寨,平定塞北,振兴大宋,皇上高兴,召颜查散率领文武群僚回京听封,按功晋级。下半部就变样了,说是:山西雁徐良,十恶不赦,令削其官职,立刻逮捕回京问罪。颜大人一听就傻眼了,徐良犯什么罪了?!连徐良也为之一惊,老西儿还认为自己这几天上火了,耳朵听错了,哪知道这是真的,宣读完旨意之后,左昆吩咐一声,“绑”,就过来几个人把徐良的官服扒掉,拿绳子就要捆人。这一下可激怒了老少的英雄,大伙哗地一下全站起来了。别人先且不说,单说房书安。房书安是投降过来的,带来了要命鬼黄荣江、追命鬼黄荣海,立了大功,颜大人曾向他表示,回京之后,奏明天子,必定给他请官。房书安那几个人所以投降过来,是冲着徐良,挨着大树好乘凉吗,没想到刚靠上徐良的身边,徐良就摊了官司,什么官司也不清楚。房书安的脑袋“嗡”的一声,好悬没急趴下。大头鬼站起来挤到人群前边:“哎哎——哎,我我——我说天使大人,您再把那圣旨后半截念一遍,徐良身犯何律,法犯哪条,你——你讲清楚,就——就这么糊哩糊涂把我干爹给抓起来,从我这儿就不行,弟兄们更不能干。”“对,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儿个你说清楚,不说清楚,这圣旨我们不能听。”“咱们在外面浴血奋战,岂能让他们这些糊涂官跑来胡言乱语?干脆把圣旨撕了,把他打死算了。”这一百多人齐心往上一扑,把刑部正堂左人人也吓坏了。“这——这——颜大人,这——这是干什么?”颜查散一看不行,可别闹事啊,天使是代表皇上来的,要是把天使官给打了,可怎么交待呢?但是他对这个事也不理解,肯定其中有隐情,作为一个负责人来讲,他得压事啊。颜大人赶紧站起来,把双手一伸:“且慢,各位英雄不可造次。”“大人,为什么无故捕人呢?”“皇上圣旨岂有儿戏之谈,众位先请安定。依我看,徐良先领罪,到京中必有公论,有功就是有功,有罪就是有罪,到那时大家自然就会明白了,不准抗旨。”在那个封建年代圣旨可了不得,不管对与不对,你都得先服从,委屈了也没办法,只能等将来事情闹清楚了再说。徐良恐怕颜大人为难,又一想:我现在是朝廷的命官,三品带刀御前护卫,怎能造反呢,于是一肚子委屈地点了点头,老老实实让人家戴上了刑具。结果不但被捆上,连刑枷、脚镣全给钉上了,俨然是对待死囚犯人一样,然后把徐良打入囚车,装进木笼。颜查散设酒款待天使,大伙儿一点乐模样都没了,一个个脸绷得跟铁块儿一样。颜查散问:“大人,不知徐良身犯何罪?大人可有耳闻?能不能把底赏下来,我们好做到心中有数。”左大人一抱拳:“颜大人,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的折本送进京后,天子突然升殿,当时拟就这道旨意,然后命我捧旨赶奔大同,要求务必把徐良立即拘捕。究竟徐良犯的什么法,我是一概不知。方才您说得对,进京以后会弄清楚,是非曲直,自有公论。咱们且先相信皇上吧。”“噢,多谢指教。”颜大人不敢再说别的,只得即日班师,把大同交给飞叉大帅太保钟雄暂时管理,等到新任知府到任再行撤换,余者一律回京。这本来是件好事,要不是出徐良这事,大伙该多乐啊。可因为这事这么一搅,每个人都不痛快,个个垂头丧气,全耷拉着脑袋发呆,一路上默默无言。到了开封府,刑部正堂左大人就押解着囚车赶奔刑部衙,到那里办理了手续,把徐良投入死牢,等着审讯。余者众人到开封府销差。颜查散连家都没回,先去见师父包拯,一见面就问:“徐良究竟出什么事了?”包大人面沉似水,因为包大人多少听见点风声,徒弟这么一问,包大人唉声叹气:“唉!查散哪,不必向下问了,我也认为其中必有隐情。你应当相信天子,皇上圣明,事情一定会查访清楚,徐良是受了坏人的陷害呀!”包大人不再往下说了,然后问了颜查散一路之上的辛苦,让他赶紧回府等着天子的召见,然后包大人传下堂谕:“凡是这次来的朋友,一律宾客招待,暂时都住在这儿。开封府的官人,放假三天,然后到公堂听点。”大家从大堂上退下来,回到差官棚校尉所,议论的中心都是徐良这个事。他们纳闷儿,徐良这个罪怎么招来的呢?怎么给打入死牢了?应当去探探监,所以放假的三天时间,大伙轮班赶奔刑部衙。开封府官人来探监,刑部衙自然得有点照顾,但是这里的牢头和提审官向众人透露,上边有话,不准给徐良探监,如果抗旨就要掉脑袋。所以见徐良是不行,要是送点吃喝卑职担点风险还能给送进去,其他实在是没有办法。提审官这一席话,把大伙给拦住了,大伙气得肚子都要冒泡了,可什么办法也没有。三天就这么过去了,礼物倒没少送,就是谁也没见着徐良的面。到第四天,包大人升堂,众人全都到齐。礼毕之后,包大人传下堂渝:“公孙先生。”“卑职在。”“蒋平!”“在。”“展昭!”“在。”“方才本阁接到圣旨,今天刑部衙要夜审徐良,命咱们开封府派代表参加,本阁出面多有不便,特命你三人代替开封府去听堂。”这三人一听今夜审讯徐良,让我们去听堂,那好,到那里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包大人的身份是不好去,他手下的人犯了法,他再往那儿一坐,该说什么?审问是有不便,应该回避,人们理解大人的心情。可大家一听只派三名代表,就全都挤上前争着要去,包大人把黑脸往下一沉:“哎……刑部衙夜审也属于密审,人不能过多,此事已经决定,不能更改,各位退下。”包大人一句话把门给封死了,谁也不敢再多说话,只得作罢。

    单说蒋平等三人领了堂谕下来,到了校尉所,抬头瞧瞧太阳,那太阳就像拿钉子钉到天上似的,瞧半天也不见动弹,干盼不到黑天。人们全部都围在蒋平的屋里,嘱咐蒋平审讯的时候别让徐良受了委屈,一字一句你全部都记住,回来如实向我们传达。大伙又叮嘱了半天公孙先生和展熊飞。其实说这些话都没用,这三个人都是人尖子,一字一句能漏掉吗,能叫徐良吃亏吗?除了他们力不能及的以外,该办的都能办到。吃完了晚饭,等到掌灯时分,蒋平、展昭、公孙策在外头骑上快马,带了四名仆从,就赶奔刑部衙了。到了刑部衙那儿就有人接待。几个人下了马,迈步从角门进去,到里面一看,哟,不光是开封府的代表,皇宫也派来代表了,内务府的大班宁总管在场。这宁总管七十多岁了,原来在八王安庆宫身为总管,现在调到内府督堂任当家的,论身份仅次于三千岁陈林。他是代替皇宫来参加的,后面带着大小八名太监。另外蒋平发现还有一个人,这人个头不高,五短身材,面如姜黄,三绺花白胡须,紫袍金带,有仆从一大帮跟随。这人是谁?蒋平还真没见过,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这位就是国丈,就是皇上的老丈人,姓杨叫杨文业。这杨文业是干什么的?蒋四爷不清楚。但是他发现杨文业两只眼睛哭得跟铃铛似的,嗓子也哭哑了,就在这儿坐着,老头儿还滴滴嗒嗒掉眼泪呢。为什么?不清楚。蒋平无心多问,先见过宁总管,说了几句客气话,然后又见过刑部正堂左大人,就算到这儿报了到。左大人对开封府的人向来十分尊重,让大家稍候,等到时辰升堂问案。审讯的地点不在大堂,是在二堂,因为大堂是公开审讯,允许老百姓听堂。二堂属于密审,不经邀请、不经允许的人,一概不得参加。这二堂里非常严肃,阴森可怕,一百二十名站堂军手中全都举着火把,大堂左右摆着一对对气死风灯,照如白昼,正中央的桌儿上,供着皇王圣旨,旁侧还有个桌儿,上头放着文房四宝、竹筒子、大令、飞签、火票,这就是刑部正堂左昆左大人的座位。下面有两张桌儿,头一张桌宁总管居座,下一张桌国丈杨文业居座。在大堂的下面还有一张桌儿,这就是给开封府留的地方,不过离着人家较远,看这意思是属于旁听。大家都就坐以后,就见左大人参拜过皇王圣旨,满身官服升坐公位,把脸往下一沉,开始升堂问案。只见他往左右瞅瞅,把惊堂木“啪”的一拍,“来人!”“在!”“提罪犯徐良!”“是,提罪犯徐良!”“提徐良……”一个传一个,传出多老远。蒋平、展昭、公孙先生的心顿时就缩紧了,一个个睁大眼睛等着,好半天的工夫,就听脚镣铁索“哗啦哗啦”由远而近。随着灯光一闪,就见那些御使架着徐良来到二堂。一瞧徐良啊,仅这几天就变了模样儿,眼窝塌陷,颧骨也突出了,脸上显得灰哩吧叽的十分难看。只见他发髻蓬松,身穿罪衣罪裙,连服装都给换了。按说徐良的能耐,断锁崩枷不费劲,何必受这份儿罪?但是徐良不能那么做,他要把事情弄清楚。老西儿有个倔劲,这两天他就睡不好觉,他心里说:你要弄不清楚,想叫我走我还不走呢!你这个无道的昏君,你根据什么传这道旨意?我犯什么法了?有功没功先搁到一边,可我徐良容易吗?出生入死为了大宋朝的江山社稷呀,我不希望你说一句好,你倒诬陷我有罪啦。昏君哪,我非把这事情弄清楚不可,不然我就不离开这儿!他就盼着审讯呢,好有个讲理的地方。所以徐良一听见过堂,挺高兴的,跟着提审官、御使就来到了二堂。老西儿用眼睛一溜,呀,他瞧见亲人了,他一瞧蒋平、公孙先生和展大叔在旁边就座,心里真不是滋味,眼泪围着眼圈直转,觉得无限委屈。但是在这儿不能打招呼,现在自己是罪犯,无权和别人讲话。因此他把头一低,装做没看见。那当差的恶如虎狼,“跪下!跪下!你还不跪下!你……”说着上面拳打,下边脚踢。徐良规规矩矩跪在堂口,把头一低,一句话也不说。二堂上静得掉一根针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左昆往下瞅瞅,把惊堂木一啪,“罪犯姓甚何名?”其实废话,徐良他又不是不认识,但这叫例行公事,明知道也得这么问。旁边有几个记录的,提笔待写。徐良还得耐着性子答应:“在下姓徐名良字世珍。”“哪里人氏?”“祖居山西太原府祁县徐家庄。”“多大年纪?”“二十有四。”“嗯,捕前任何职?”“万岁恩封三品带刀左护卫,在开封府效力当差。”“好,徐良你抬起头来。”“是。”徐良把发髻往后一甩,扬起脸来,看着刑部正堂。这位左大人也盯着徐良。“罪犯徐良,方才你说了你受皇上恩赐,身为朝廷命官,三品带刀御前护卫,可你怎么居心叵测,竟敢夜入皇宫为非作歹,你怎样杀死的娘娘?怎样打的皇上?你又盗走了什么东西?还不如实供来!”正堂“啪”地又一下把桌子一拍。蒋四爷一听,急得蹦起多高:啊,怎么皇宫出事了?有人刺死娘娘,把皇上也给打了,还盗走了什么国宝,哎呀,难怪天子如此动怒,可这事怎么能扣在徐良身上呢?他不明白,别人更不明白,大家都注意地听着。徐良听完了,乐啦:“哈哈,回大老爷的话,你方才讲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呸,大堂之上岂有戏言,你还不讲出实情,免得皮肉受苦。”“大人容禀,我徐良奉旨保护钦差大人查办山西大同府,从来我就没回来过,前些日子,我为了收复阎王寨,舍死忘生,浴血奋战,有目共睹,我又不会分身法,世界上也没有两个徐良,我怎么会跑到京中作案?这不是笑话吗?大人不信,可以派人到开封府问一问,我什么时间离开过,完全有证可查呀!望老大人明断,小人我实实在在冤枉。”“嘿嘿,徐良啊,你别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是你就老老实实招供。刚才你讲了,你既不会分身法,又没有两个徐良,可这事也就怪了,你是怎么到的皇宫,又怎么刺死的娘娘,还不如实地和我讲来!就算我错怪你了,难道皇上还能错怪你吗?别人认错你了,难道皇上也能把你认错吗?这不是说笑话的时候,还是快点供出实情来吧。”“大老爷明鉴,此事既可笑又可气,本人根本就没干过这些事情,因此我没有什么可供的。”“好呀,人是木雕,不打不招,人是苦虫,不打不成。看来今天不动刑,你是不能老老实实招供啊。来人!”“-!”“夹棍伺候。”夹棍是五刑之祖啊,三根棍夹两条腿,给勒上就受不了。左昆把桌子一拍:“徐良,你到底招不招?你要不招,我可要动刑了!”——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7:57: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35回 假徐良皇宫杀人命 真白眉刑部受冤枉    夜审徐良,要用严刑逼供,那么究竟徐良犯什么罪了?这事是怎么发生的呢?原来,徐良确实带领众人在外面征战,根本不知道京城里发生的事情。就在九月初三那天,四帝仁宗赵祯皇帝闲着没事,在御书房看了前方的战报,知道一切都挺顺利,心里挺高兴,用完了晚膳,便在御花园里溜达。当天晚上,主管皇上内宫事务的太监向他请示,问皇上当夜宿在哪座宫院,并将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的铜牌在皇上面前摆了一大溜,那铜牌上有各院妃子的名字。仁宗乐呵呵地挑起一块往地下一扔,太监捡起来一看,是新选进宫中的杨娘娘,现在实质还不够娘娘的身份,无非是第八等的一个淑妃。别看等级不高,可深受皇上宠爱。她爹叫杨文业,是内阁的一个学士,他博学多才,有时给仁宗讲课。仁宗对他非常赏识,一次问起他家中的情况,杨文业据实回禀:“臣家共七口人,除了我们老夫老妻之外,还有五个女儿。其他四女都已远嫁,唯有幺女名叫静娴,还未出阁。”仁宗也是高兴,随口便问,“你老女儿多大啦?”“年方十九。”“哎哟,十九也不小啦,为什么没出阁呀,大概你们老夫妻有点舍不得吧?”杨文业乐了:“陛下圣明,您算猜着了,我这五个女儿当中,数着幺女儿最有出息,她能歌善舞,能诗善画,我真舍不得将她远嫁。将来呀,我打算招个养幺女婿。”仁宗本身就有才,也爱才,一听说能诗会画,就提出拿来几幅观看观看。皇上要看,这在当时是多么光荣的事啊,杨文业马上谢恩,第二天就把他女儿的画抱来一摞,交给仁宗。仁宗对那些山水画不感兴趣,唯独有一幅画面上画着一个貌美的女子栩栩如生。仁宗把这幅画挂在墙上怎么看怎么喜欢。这人也太漂亮了,画得跟真的似的。他就问杨文业:“这也出自你女儿的手笔?”“不错,就是她画的。”“但不知画的这个女子是谁?”“嘿嘿,陛下,实不相瞒,她自己画自己,这就是我女儿的模样。”“哎呀!”仁宗说:“你女儿要长这样,那真是天仙呀!”从此他就动了心了,非要召见不可。于是他背着文武朝臣,就在偏殿跟这位仙女一般的杨静娴见了一面。见面之后,皇上一高兴,立刻降旨,加封她为淑妃,将她选进后宫,陪王伴驾。杨文业也随之摇身一变,从内阁学士变成了当朝的国丈。杨娘娘一进宫,就把仁宗给迷住了,仁宗哪个宫也不去,天天在翠华宫里休息,没事了就跟杨娘娘在一起消磨时间,杨娘娘不是给他弹琵琶、跳舞,就是跟他在屋里吟诗作画,两个人如胶似漆。今晚他抽这块铜牌,就表示到翠华宫杨娘娘处休息。定更天的时候,仁宗起驾,赶奔翠华宫。那宁总管高呼:“翠华宫杨娘娘接驾!”杨娘娘身穿非常华贵的衣服,率领宫娥出来接驾,从从容容陪王伴驾到了翠华宫里,双双落坐。宫女们围前围后,侍候吃喝。呆到二更天,皇上一摆手,其他人退下,他们要休息了。就在这要休息没休息的时候,就听后窗户“咯——吱”一声开了,“啊——”蹦进个人来!皇宫大内三尺禁地呀,谁敢从窗户爬来爬去?这不是怪事吗?仁宗回头一看,吓了一跳。再看这个人,头上戴六棱软塌壮巾,周身上下穿青挂皂,寸排骨头扭扣,大叉蹲裆滚裤,四喜抓地虎快靴,勒着蓝色的十字绊,左右是双插花的镖囊。为了行动方便,他把大衣脱下来,卷成麻花形,斜背在身后,手里头拎着把明晃晃冷森森的单刀。借着灯光往他脸上一看,面赛紫羊肝,刷白刷白两道白眉毛,大片牙,黑牙根,耷拉眼角,嘴角往上翘。皇上一眼就看出来了,徐良!因为他和徐良见过好几次面了,每一次山西雁奏凯班师,皇上必定在耀武楼接见,而且设御宴款待,还让徐良三次献艺。皇上赠送礼品时,他还陪王伴驾,俩人坐在一张桌上唠磕。他能不认识徐良吗?可仁宗又一想,这能是徐良吗?他在阎王寨呢,怎么跑回来了?要是有事情应当让开封府和值班的大臣传达呀,怎么能进内宫呀,而且手持凶器……这还了得吗!仁宗在惊恐之余,把脸往下一沉,“嗯,徐良,你这是做什么?深更半夜手持凶器,闯入禁宫,你到底要干什么?”就见这位徐良一乐:“嘿嘿……你说我要干什么?告诉你,我要宰了你这个无道的昏君!我们在前方浴血奋战,一天不定得死多少人,渴饮刀头血,睡卧马鞍桥,出生入死,多不容易啊!你可倒好,丰衣足食,娇妻美妾,想怎么享受就怎么享受,这也太不公平了,我告诉你,两军阵前缺粮少晌,大伙怨声载道,命我回来找你算账,今天晚上我就找你来了!我发现你是个无道的昏君,干脆我也不保你了,这个官我也不当了,今天我非宰了你不可!”仁宗一听真是徐良,连说话这味儿都一点不差。当时皇上的火就上来了,“徐良啊,你反了!你反了啊!你简直是胆大妄为,竟敢威吓孤家,这还了得!啊——来……”他要喊人,外头有值班下夜的御林军,有宫廷的卫队。他打算把人喊来,把徐良给抓住。哪知那位早有准备,嗖地往前一蹿,就把仁宗的脖子给掐住了。“嗯……”皇上想喊,没喊出来。那人不但掐住皇上的脖子,还把大环刀抡起来,照皇上屁股上“啪”地拍了一刀。皇上生来金枝玉叶,娇生惯养,谁敢碰他?他哪懂得挨打是什么滋味?这一下差点没把仁宗打得背过气去。紧接着又“啪、啪”给了皇上反正两个嘴巴子:“你喊!你喊我就宰了你!”仁宗胆小,吓得哆嗦成一团,倒在地上再也不敢喊了。这时那个杨娘娘已经吓酥了骨了,坐在旁边抖做一团。这个自称是徐良的人借灯光一看:“啊,这个美人长得可太好了!怪不得这个无道的昏君被你迷住了。好吧,谁让我今天赶上了呢,你就陪着山西雁睡一宿吧。”说着他就过来动手抓娘娘。仁宗在这儿守着,干生气不敢动弹。杨静娴转身就跑,可她穿的衣服太麻烦,裙子长得拖到地上,刚一转身正好绊到桌子角上,由于她跑得急,“扑通”摔了个大跟头,脑袋正好碰到柱子上,只听“啪”的一声,立即把额角碰塌了,当时就没气儿了。其实这个徐良根本没心要她的命,只是居心不良,打算调戏调戏她,没成想出了这么个事。他一赌气,把刀举起来,骂了声:“不识抬举的东西!”“噗”的一下,又在她软肋上捅了一刀。杨娘娘彻底毙命,仁宗“哎哟”一声紧闭双眼,好悬没晕过去。就在这时,就见这个徐良一哈腰,把娘娘头上戴的宝器,什么凤钗、耳环、手镯等皇上所赐的价值连城的东西,全都摘下来揣进自己怀里,然后转身到仁宗近前,把手中刀晃了晃说:“昏君你听着,我本应该要你这条狗命,但是你的妃子已经死了,也就算了,老子有好生之德,我走了,要是想找我,你随便,三老子等着你呢!你要是找不着我,不一定哪天我高兴,还来找你的晦气。”说完之后就跳窗走了。他走了半天,仁宗都没敢喊叫。后来看他真跑了,仁宗才倏地跑出翠华宫,就像疯了以地大喊:“来人呐!快来人呐……”喊过后他就昏过去了。宁总管和内务府的官员闻声赶来,一瞅,娘娘已是血溅尘埃,皇上也已背过气去,皇宫里顿时乱做一团。他们把仁宗抬到床上,把娘娘的尸体搭到外面,官员们找御医,宫女们擦血迹,忙忙乱乱自不必说。等把仁宗抢救过来,皇上掉了眼泪,他气急败坏地说:“反了!他是反了!”心里说:徐良啊,你有多大功劳,你不就是三品带刀御前护卫吗?你满腹牢骚跑回来找我算账,你是野性不改呀!可见我当初错翻了眼皮,怎么拿你个绿林人当珍珠美玉了?我要知道你是个野兽,我早就把你杀了!仁宗气得又背过气去了。这一夜之间,皇上昏厥过好几次,最后一次醒过来时,才把宁总管叫过来说了事情的前后经过,别人他都没告诉,怕丢人。宁总管听后一皱眉,心想:天哪!这徐良我可熟悉啊,他——他怎么会干这种事呢?但是皇上亲眼目睹,谁要说那人不是徐良,从皇上这儿就通不过,皇上一口咬定是板上钉钉,一准儿没错。宁总管只好相劝:“万岁您安心静养,奴才决不声张。”皇上背着大伙私自选了个娘娘,又出这事,实在太难开口,所以仁宗叫手下人保密,尽量别往外说。直到奉旨审讯徐良,有关的人才知道一点内情。左大人领旨时,仁宗咬着牙跟他说:“问不出供来,小心你的脑袋!”左昆能不害怕吗?一看徐良不肯招认,就把刑具准备好了。但还没等给徐良戴上呢,蒋平就不干了,蒋四爷噌地一下站起来,到堂上一抱拳说:“大人息怒,卑职有下情回禀。”左昆一看是蒋平,也是老熟人,便问:“蒋平你有话说?”“是,大人准禀,我可不袒护罪犯,方才他所供的,全是事实,卑职我可以作证。徐良他一直在阎王寨,冲锋陷阵,出生入死,跟我们始终没离开呀!他怎么能到开封来作案?再说,大同到开封千里迢迢,不能一夜之间作了案又飞回去,这是不可能的事。看来一定有人长得像徐良,冒名顶替,栽赃陷害。大人啊,请您转告天子,应当捉拿那个真正的罪犯,不要冤枉了徐三将军!”“嘿嘿……四老爷,我本跟你的想法一样,可天子是目睹眼见!皇上的龙眼能看错吗?蒋平啊,你还是别替徐良袒护,他徐良是招也得招,不招也得招。你呢,只是听堂,无权在这里发表议论,快退了下去!”蒋四爷一听,不允许辩理,非叫招供不可,这不是屈死人笑死贼吗!就在这时候,左昆吩咐一声:“给我夹!”三根无情木就把徐良的两条腿给夹上了。左昆把桌子一拍:“徐良你招不招?”徐良一龇牙,心想:没什么可招的,我根本就没做这个事情。“好啊,动刑!”“咳……”两边一叫号,皮条往两边一拽,“咯……叽……咯叽……”三根棍子往一块儿一并,腿在当间受得了吗?可徐良倒没在乎,老西儿把脑袋一扑棱,舌尖一顶,用上气功了:“嗯……啊……”再看徐良这两条腿,直粗了有一倍,而且越夹越粗,把几个掌刑的累得大汗直淌。蒋平在旁边暗笑,心说:小良子跑这儿练气功来了。又心说:赃官,我看你能把小良子怎么样!这一下把左昆气得颜色都变了。这左大人还真有歪点子,他命人抬来火盆,把铁烙铁烧红了。这玩艺儿真给徐良烙上可怎么受得了?什么气功也抗不住啊!眼看着山西雁就要吃苦。就在这时,刑部外面乱了。“走!找长官去!找长官去!”“哗啦……哗啦……”大家一拥而入。“哎,你们是干什么的?站住!这是刑部大堂,禁止出入!”“去你娘的!我们定要进来!”左大人往堂下一看,糟了,一下子进来六七十人,都是开封府的官差,为首的官是大脑袋,没鼻子,袖子挽得老高,手里还拿着小片刀,再往他身后一看,是小七杰、小五义,尽是年轻的,什么笑脸郎君沈明杰,义侠太保刘士杰,超水燕子吕仁杰,红眉童子柳金杰,小元霸鲁世杰,井底蛙邵环杰,小义士艾虎,玉面专诸白云生,霹雳鬼韩天锦……他们来干什么?这还用说,谁都知道今天晚上审讯徐良,人们都没回去睡觉,全集中到差官棚校尉所,都准备听个结果。大家的心跟油煎似的。别人能受得了,房书安可受不了,因为他到了开封府挺吃香,包大人亲自接见,赐酒三杯,包大人还用好言安慰,说是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劝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说是“你放心,等这件事过去之后,就请旨定夺,一定保你的官职。”房书安的脸皮还真厚,当时趴到地下就给包大人磕头,直跟包大人叫爷爷,他说:“我的亲爷爷,您太好了,哪怕我在开封府刷马桶呢,我也心甘情愿。我摇身一变成个正经官,我不是美了吗!”一句话把包大人给逗乐了。现在别看他不是开封府的官差,但大家对他挺器重。此刻房书安也在差官棚里呆着,他堵着门托着大脑袋坐着,一看屋里空气太紧张了,压抑得要命,连气儿都喘不上来,就凑到艾虎身边问:“老叔你想什么呢?”“哎,还问呢!想我三哥的事儿呗!”“光想有什么用呢,我干爹非受罪不可,他们就不讲理啊,问不出他的口供,撬不开他的嘴,要动用大刑呀!万一我干爹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依靠谁呢?我说我的老叔啊,你跟他一个头磕到地下了,可不能就这么等着呀!”“那你说怎么办?”“怎么办?领伙人到刑部衙把我干爹抢出来。”“胡说!这叫造反!”“哎呀,你要老实了,我干老儿就没命了!”“对呀!”小伙子腾身站起,他要怒闯刑部衙。

    房书安一看徐良摊上了不白之冤,就急眼了。房书安这个人心肠热,别看没鼻子,嘴却非常能说,脑袋反应也快,他要想救徐良,光靠自己等于白日作梦,他必须鼓动一部分人,所以他就凭着伶牙俐齿,鼓动艾虎。别看艾虎岁数不大,但在开封府不敢说举足轻重,也有一帮人拥护。房书安向艾虎讲理,以情动之,以理说服,把艾虎的心说活了。于是小义士噌地一下站起来,剑眉倒竖,虎目圆睁,把手中的茶杯摔了个粉碎。只听“叭”一声:“我不干了,这碗饭我不吃了!有什么好结果呀?渴饮刀头血,睡卧马鞍桥,出生入死,跌跌爬爬,换来的是什么?换来的是不白之冤!我三哥就是个例子,将来这个祸没准轮到谁的头上。我三哥跟我号称小五义,我们一个头磕到地下了,福祸与共,他就是我,我就是他,三哥掉脑袋,艾虎我陪着,脑袋掉了碗大的疤。有乐意跟我去的没?到刑部衙把我三哥抢救出来!”“哎呀,反了。”艾虎这么一急眼,人们一阵骚动。艾虎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小七杰弟兄没动地方,表面上是表示同情,但有点不敢。房书安一看,过来就把义侠太保刘士杰给拉住了:“我说大叔啊,你可叫义侠太保,我请问,这义字怎么讲?不就是义气的义吗!你别看我刚到开封府,可我早听说了,我干老徐良可对你不错呀!当年怎么收的你?怎么保举你当的差?没有我干老儿荐你,你能有今天吗?现在我干老儿摊了官司,你袖手旁观,与心何忍啊!我看你就别叫义侠太保了,叫不义太保得了。”话虽不多,可把刘士杰闹了个大红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有点儿下不来台。刘士杰“噌”地一下站起来说:“哎,你别往下说了,我倒不是怕,因为我现在也是官人,也是个四品带刀御前护卫,这样去闯刑部衙,得犯不赦之罪。我死倒是小事,可这不是给咱们开封府找麻烦吗?”“你呆着去吧,胆小的人就会找借口!给开封府找什么麻烦?别忘了这句话:法不责众。要光你刘士杰一个人闹事。那对不起,也许叫你脑袋搬家当个‘平顶侯’。有大伙儿你怕什么?再说我也看出来了,包大人没言语,看来也气得够呛。咱们大伙带头一折腾,就逼着大人说话了。相爷要一说话,满天云彩不就全散了?”大伙一听,对,相爷这几天十分不痛快,跟任何人都不见面,确实在书房呆着生闷气,不用问,考虑的也是徐良的事。大伙明白,包公办事情,没把握的不干,徐良是他的部下,动不动就出头干预,显得有失身份,但是到了实在不可解决的时候,他是非出头不可的呀。不如我们先把这炮点响了,逼着大人尽快出头,好让徐良的官司得以了结。刘士杰想到这儿,把刀就背上了:“房书安,你别往下说了,上刀山、跳油锅算我一份,有不怕死的跟我来!”“走啊!走啊!……”几十位小弟兄就这样各背刀剑,凶神恶煞一般冲出了开封府,起身赶奔刑部衙。房书安在人群之中挺着大脑袋,边走边说:“别看在家大伙劲儿挺足的,到了刑部衙可不许耷拉脑袋!怕死的别跟着!跟着的别怕死!”因为已是半夜,老百姓睡觉之中就听得街上人声大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胆小的不敢动,胆大的掀开窗帘看看,还以为要打仗呢,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些人到了刑部衙,衙门口戒备森严,巡逻的哨兵一看来了这么一大伙人,吓了一跳,忙喊:“站住!干什么的?”房书安头一个就奔过来了:“怎么?不认识?我们是开封府的。”“对不起哥们儿,开封府的官人,你们有事?”“有事!请你把道路闪开,我们要到里面听堂。”“啊?哎呀,那怕不行吧,没有刑部大人的堂谕,外人不得随便出入。求各位在这儿略等一会儿,我给打听打听。”“去你妈的,用你打听?你要一打听就进不去了。”说着把哨兵扒拉到一边,大伙一拥而入,直奔二堂。到了二堂上一看,好么,火盆里面的铁烙铁都烧红了,正要给徐良动刑。艾虎一看就急眼了,过来一脚把火盆蹬翻了,“去你妈的!”于是稀哩哗啦,铁烙铁也飞了,正好落在旁边一个人的脚上,只听得“哧啦”一声,把那位烫得“啊呀”直叫。二堂上顿时一阵大乱。刑部正堂大老爷左昆一看,脸就变色了,用手直拍桌子,“啪啪、啪啪”,“你们是些什么人?竟敢闯刑部大堂,你们要造反不成?”艾虎把胸脯一挺:“左大爷认识我吗?我艾虎是开封府的,我身后这些弟兄你也认识,都是开封府的,今儿个来没别的事,就是接我三哥徐良来了。你这个狗官竟敢严刑逼供,我们本不该饶你,不过上头派下来,你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权且留下你这条狗命,将来再跟你算账。来呀,架着我三哥走!走啊!”众人过来就给徐良往下撤刑具,旁边公孙先生、展南侠、翻江鼠蒋平吓得魂不附体,心说:这帮小太爷,你们是活够了,打开历史看看,有几个敢干这事的,竟敢在天子脚下、刑部正堂上抢劫犯人,这是不要命了?“谁让你们来的?”蒋平奔过来把艾虎抓住,乒乓就是两个嘴巴子。艾虎一瞪眼,蒋平发话了:“住手!谁也不许动!”蒋四爷德高望重,谁敢不听?大伙这才把手松了,“呼啦”一下站好。蒋平气得把胡子也耷拉下来了,“我……我说你们这是干什么?谁让你们来的?这是什么地方?你们知道不知道?孩子们,你们这可是犯了抄家灭门之罪呀!当然了,我相信左大人嘴下留情,也不会在天子面前奏你们一本,倘若跟皇上说了,谁能担得起?就连包大人也担当不起呀!你们疯了吗?还不快快给我退下!”蒋平话虽这么说,实际上是袒护他们,怕左昆告他们的状。可这些小弟兄今天就像疯了似的,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义侠大保刘士杰过来说:“四叔,你的意思我们明白,不过今天的事情特殊,我们不活了!不干了!说什么也得把徐良救走!我们要打听打听,徐良身犯何罪?法犯哪条?为什么受这种不白之冤?不给我们讲清,我们就反了!我们就杀了这个赃官!”左昆见事不好,就出溜一下躲到公孙策身后去了。他知道这帮大爷说得出干得出,心想:他们哪个不是绿林出身?当年都是些伸手要命、瞪眼杀人的主儿,现在想拿法律约束根本不行。他知道公孙策在官场多年,德高望重,说话有分量,就拉住公孙策道:“先生,你说两句呀,这……这成何体统?难道他们要杀官造反不成?”公孙策也急坏了,忙说:“各位弟兄,大家不要胡来,听我说几句行不行?”满朝文武对公孙策无不尊重,何况开封府这些年轻人呢。公孙先生一说话,都规规矩矩站在那儿听着。公孙先生摇头晃脑地说:“弟兄们,你们刚才说得有没有理呢?有理!咱们得说真话,别看我在这儿听堂,我也替徐良鸣不平。但是上命难违啊,你们别忘了,这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才这么办的。也许当今天子听了某个人的话,想要问明真相,才降旨把徐良逮捕。这与左大人毫无关系,你们不要冤枉好人呀!你们看这样行不行?你们谁也不许闹,再闹就绑起来按律治罪。可不闹又怎么办呢?现在左大人在这儿呢,你们把想法跟大人提一提,请大人面奏天子。众位看怎么样?”艾虎这会儿脑袋比刚才凉了点,他见蒋平急得那样,公孙先生又出头干预,也就不好再动火了。再说,人家说得也有道理,古至今来,官大一品压死人,何况这是皇上亲自安排的,要真把皇上激怒,对也成不对的了,怎么也是个没理啦,还是暂时退一步的好。艾虎想到这儿,就冲公孙先生点了点头:“先生,我们听您的,您就跟左大人说说吧!不过有个要求,在这儿动刑可不行,谁打我三哥也不可以。”左昆不敢打了,公孙策跟他一商议,他说:“要不就这么办吧,今天晚上的夜审宣告结束,我马上去见天子,把众位的意思奏明皇上,然后我再请旨定夺。”大伙一听这话,就都围拢过来,纷纷说道:“大人,我三哥冤枉,求你跟皇上说说,我三哥不会分身术,他怎能回到东京来惹祸呢?”“我们虽然不知道内情,但是现在有些风闻,说是宫廷里出了人命,是我三哥干的,这不可能!”“这简直岂有此理,血口喷人!”左昆频频点头,马上一摆手,让把徐良带下去了。犯人没被劫走,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如果把徐良的刑具打开,再把犯人劫持走,这事就没法交待了。徐良被押走了,公孙策、蒋平等劝各位英雄赶快离开刑部衙,回归开封府。

    等他们回去以后,天已经亮了。左昆的脑袋疼得嘣嘣直跳,他把内务府的宁总管、新当上的国丈杨文业请到内书房开了个会。左昆摇头叹息:“二位呀,你们是亲眼目睹,这,这还能审问得了吗?就这帮大爷谁惹得起呀?我要是再拍桌子瞪眼,恐怕这条命就保不住了。”杨文业急眼了:“大人,我看这就是造反,你瞧这帮人,各拿凶器,口出狂言,我听得很清楚,他们是对朝廷不满,直接攻击皇上。这就是大逆不道,论罪该当诛灭九族,刨坟掘墓。”刑部正堂听了急忙摆手:“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说国丈,他们虽然说了些不中听的话,但在气头上也情有可原。你我身为臣子,像这种话可不能跟皇上讲。天子一动怒,这帮人就活不成了。一旦像你说得那样,把他们杀了,把他们的祖坟刨了,你我就能静心吗?他们专讲义气,好朋友遍布天下,分门论户讲究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门,他们彼此都有关系。要是他们出点差错,就他们那些朋友,也得把咱活吃了!使不得,使不得呀!国丈,还是得手下留情。当然了,你女儿死得也太冤枉,我很同情,难怪天子动怒。可究竟是不是徐良干的?连我都纳闷儿,也不能冤枉好人。我看还是咱们三位一同进宫,向天子奏明此事。不过还是刚才那些话,嘴上积德,不能什么都说,把经过跟皇上说清就得了。”宁总管表示赞同:“此话说得对极了,国丈,千万注意啊,嘴角一歪歪,就会引出杀身之祸呀!再说我向你交过底,这帮人都不是坏人,而是咱们大宋朝的擎天玉柱,将来国家有个马高镫短,还指望着人家呢!”经宁总管这么一说,国丈才不言语了。此时,日头已经升起来了,三个人吃点早餐,草草擦了把脸,便起身进宫了。

    仁宗不是天天升座八宝金殿,而是三、六、九大朝,没有特殊的事情,不见群臣。这三个人来到禁宫,由宁总管派人到里边送信儿,说有急事面奏天子。仁宗这才在偏殿接见了他们。三位走进偏殿跪倒施礼:“万岁、万岁、万万岁!”仁宗一看,刑部正掌左昆来了,以为审问结束,马上问道:“昨晚可曾夜审徐良?”“臣审过。”“有无口供?”“启奏圣驾,这,有点意外的事情发生。”“什么意外?”“这,是……万岁容奏。”左昆不敢说过头的话,就把事情经过简单讲了一遍。虽讲得简单,也把四帝仁宗气得够呛,他“啪”地一拍桌子:“这还了得!开封府的校尉难道要造反不成?反啦!反啦!来人呀!”皇上一动怒,值班的大臣全傻了,今日值班的正是枢密院掌院颜查散,颜大人赶紧出班参见陛下,皇上命他立即传旨,将开封府的校尉一律逮捕问罪。颜大人一听,脑门子都冒汗了,他知道这是为徐良的事,就赶紧跪爬了几步,往地上叩头:“臣,有本上奏。”“讲!”“陛下圣明,我看使不得啊!”“怎么使不得?”“陛下请想,这些人为什么要闯刑部衙?大概有一定的原因,不然的话,他们不疯不傻,岂敢胡作非为?再者,这些人都是包拯的下属,即使要抓他们,也应当把包大人宣上殿来,当面问明,也好有个交待。就这样把他手下的人都抓起来,恐怕——”颜查散没往下说。仁宗点了点头:“嗯,卿所奏极是,来呀!宣包卿家上殿!”于是派人骑马到开封府送信去了。包大人得知皇上召见,赶紧身穿官服上了八抬大轿。人抬轿起,急匆匆赶奔内宫。来到偏门下轿,张龙、赵虎已在那里等候。包大人提带撩袍,由一个太监领着,来到偏殿。包大人低头跪倒在圣上脚下:“臣参见圣驾,愿吾皇万万岁!”仁宗这阵气消一半,再一看包拯,气又消了不少,因为他对包大人非常尊重。四帝仁宗点了点头:“包卿平身。”“谢万岁。吾皇万岁,不知把臣唤进偏殿有何国事议论?”“嘿嘿嘿……包卿家,要这么说你一字不知、半字不晓呗。左昆,你就把经过对我包卿家讲讲。”“臣遵旨。”左昆这才向包大人把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7:58: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36回 房书安挑头救干老 翻江鼠率众战淫贼    包公听了左昆的叙述,当时就冒了汗。心说:艾虎啊,你们怎么这不晓事啊,竟敢瞒着我大闹刑部衙,要劫持罪犯!这就犯了不赦之罪。好在是皇上圣明,没有降旨把你们抓起来砍头,不然的话……包大人一边这么想,一边撩袍跪下,以头触地:“万岁,包拯犯了失察之罪,求万岁发落!”包公是开封府一家之主,手下人捅了娄子他得领罪。仁宗点点头:“包卿家,这事你知道不知道?”“臣半点不知。臣若是知道,一定要阻拦他们。”“嗯,好!卿无罪,平身!”“谢陛下!”仁宗又说:“包卿,此事非同小可,你一定要严办!回去之后,马上将闹事之人交有司衙门,按律治罪!”“臣遵旨!”包大人一想:不好,照这个意思,回去把艾虎三十多个人都得抓起来,交有司衙门,到那时候按律治罪,哪个也活不了。所以他嘴里说着“遵旨”,可人并没动地方。这情形被皇上发觉了,又问道:“包卿,你还有本要奏吗?”包公利用这个机会,二次跪下:“臣有一事不明,当面领教!”“什么事不明?讲!”“陛下,徐良也是我的下属,他究竟身犯何律,法犯那条?请陛下明示。”仁宗一听咳了一声:“包卿家,这是在偏殿,我才能说;若在八宝金殿,朕也是有口难言哪!”仁宗就把九月初三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全给包大人说了。包大人这才知道具体的情形。不过包公从开始就确认不是徐良干的。等皇上讲完了,包大人向上叩头:“陛下,您就认定这是徐良干的吗?以臣看来,此事是冤枉了徐良,颜查散颜大人可以作证。徐良一直在阎王寨平贼灭寇,出生入死,何曾来过开封?怎么能够到翠华宫作案?再说徐良凭陛下荐用,升为三品命官,他是感恩不尽,焉能到皇宫里来行刺?按常情推断决无此理。另外,还有件事情启奏陛下:远在八月下旬,有一个人,五官相貌,酷似徐良,不知他姓甚名谁,曾到开封府行刺为臣,幸亏徐良的受业者恩师金睛好斗梅良祖赶到,才把贼寇驱散。这贼寇至今仍然逍遥法外,未曾落入法网。方才听陛下这么说,臣想此事一定是那贼所为,与徐良无关。”“啊?”仁宗一愣,“包卿,果有此事?”“臣岂敢说谎!”“因何不早奏?”包公再次叩头:“陛下,臣原以为那是一件小事,未料到如此严重,故而犯了失察之罪。”“唉!”仁宗点点头,“卿家言之有理,那以你之见呢?”“陛下,以我之见,应当将徐良马上开释,放回开封,让他去捉拿那个贼寇。”“这个——”仁宗犹豫了半天,心说:包卿家,就凭这么一说,徐良的事就完了?上哪儿去找那个假徐良呢?要是找不到呢?“包卿家!”“臣在!”“我看这样,不管徐良犯没犯罪,现在仍是重大嫌疑;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不能开释,暂时押在刑部衙。如果卿家所奏是实,你们要想方设法把那一贼人逮捕归案。到那时人证物证俱在,再放徐良不迟。”“臣遵旨!”皇上有了这话,徐良的命就能保住了,包大人也不便再往下说了。

    仁宗把袍袖一抖,就要退殿,但包公站在那儿没动,好像还有事。仁宗又问:“包卿家,还有何事?”“陛下,臣斗胆恳求陛下开恩:艾虎众人虽然鲁莽,犯了不赦之罪,但事出有因。因为他们确知徐良在阎王寨,不曾犯法,而陛下降旨把他抓起来,所以心里不满。年轻人,虑事不周,就做出了这样的事,确实可恨,但也是属于情有可原。请陛下开恩赦免才是。”仁宗一听,心想这包卿家真行,凭着你这两本一奏,你手下的人全都没罪啦!不过又一琢磨,如果真有个假徐良作怪,也难怪这些人着急啊。于是点点头:“包卿家,就依你所奏,赦免众人也就罢了!”“臣谢恩!”

    仁宗退殿不提,单表包公回到开封府,马上在书房之中传下话去:把艾虎众人传进书房。这帮人自从昨晚捅下娄子后全傻了眼,知道这事准完不了。今日又见一名太监把包大人叫进内宫,他们就更感到不妙了。唉,是祸是福只好等着。就在这时,包大人回来了。艾虎一捅房书安:“进去小声点,看着没有?说不定是凶多吉少!”“哎呀老叔哇,你还是小义士呢,怕什么,脑袋掉了碗大的疤!我说诸位,谁也不用怕,昨天是我挑的事,出了事我姓房的担着,我宁愿前去领罪,大伙儿全放心得啦!”几句话说得众人闭口无言。

    大家排着队到了包大人的书房。包兴请示过包大人,他们低着头鱼贯而入,“呼啦”跪倒了一片:“参见相爷!”包大人沉默了半天,说:“你等站立两旁!”“谢相爷!”包大人也没隐瞒,把刚才上殿的情形,从头到尾给大家讲述了一遍,一直说到最后请旨开恩,赦免众人无罪。大伙这才放了心:“谢相爷!”“谢相爷!”大家再次跪倒行礼。不过包大人一点乐模样没有:“艾虎!”“在!”“昨晚是谁挑得头,是你,还是刘士杰?”“哎——”艾虎心想:这话怎么说?实际上是房书安挑得头,但事到如今,能把房书安推到前头去吗?他正在犹豫着,可房书安真不含糊,赶紧向前,跪在包大人的桌前:“嗯——相爷,您甭问啦,是我挑得头,与这些人毫无关系。我见我干老儿身遭不白之冤,心里不服,可我一个人又人单势孤,这才煽动大伙儿一块儿去砸牢。大人,您要怪就怪我一个人得啦!”嚯!他说得还理直气壮的。包大人“咚”地把桌子一拍,训斥说:“放肆,你——刚刚扒下贼皮,立志要改邪归正,到了开封你就干了这桩蠢事,这还了得!看来你是贼性不改,来人!把他拉出去,斩!”这一句话不打紧,把屋里人全吓傻啦。“啊!”心说:包大人哪来的这大的火呀,就为房书安这几句话,就要把他砍了?大家都不忍心。蒋平上前说:“大人请息怒,卑职有下情回禀。”“讲!”“这房书安没到过衙门,放荡惯啦,哪懂得这官府的尺寸?他脑袋一热,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话又说回来,徐良平白无故地被关押起来,不止房书安不服,我等也不忿儿!请相爷高抬贵手,饶他一条性命才是。”经蒋平这一说,大家全跪倒了:“相爷,饶了他吧!他打阎王寨时立过大功。请相爷开恩啊!”其实包大人也没心要杀房书安,不过是要吓唬吓唬他,要他懂些法规,今后办事不能胡来。现在听众人讲情,包大人就来了个就坡下驴:“嗯,好吧,看众人的情面,饶他这一回!”房书安跪下来:“谢相爷不斩之恩!”“房书安,你刚到开封府,寸功未立,就惹是生非。你马上收拾东西,离开此地,另谋生路去吧!”“-,我说相爷,不要我啦?”“对,马上离开!”“好嘞!”房书安心里说:走就走,此处不养爷还有养爷处。哎呀,真没想到包大人是这个样子,嘿,翻脸不认人!走就走!房书安心里不服,他回到校尉所,把小包取出来,一边收拾,一边嘟嚷。

    这工夫,老少英雄也全来了。蒋平拍了拍他的肩膀:“书安哪!包大人撵你走,你有没有想法儿?”“嗯,爷爷,我当然有想法啦:这碗饭不好吃啊。当然包大人责怪我自有他的道理,可归根到底,我还是有点不服气儿!”艾虎觉得挺对不起他:“书安哪,相爷在盛怒之下,也不得不这么办,你别看他撵你走,但未必是真心。你先找个地方住几天,过些日子,等相爷的气消了,我们大家再给你说点好话,你自然还能回来。”“是吗?老叔啊,我先谢谢啦!不过我也把话说清楚:我不是只靠这一棵树吊死,不吃这碗饭也长成这么大的个子;我是惦记我干爹。我先离开这里,找个地方住下,等着看我干爹的官司究竟是什么结果!”展南侠在账房里给房书安支了五十两银子,房书安回了个“多谢”。这一分手,大家心里都不是滋味。

    大家目送房书安走远,一个个唉声叹气。这时候,包兴又传下话来:包大人召众人议事。议什么事呢?就是说的那个假徐良。包大人传皇上的圣旨:要大家速速破案,把那个假徐良抓住,不然徐良不能放。可大家想:上哪儿去找这个假徐良呢?事情隔了多日,他做完案早跑啦!这好比大海捞针一般啊,看来徐良的这案子一半会儿是没头啦。但是事已至此,还是应该照办。

    半个月过去了,那个假徐良一点影子都没有,把众人急得一筹莫展。就在这时候,金睛好斗梅良祖、云中鹤魏真、翻江海马尚君义、浪里白条石万奎、黑妖狐智化、北侠欧阳春等有身份的人,都纷纷离去。他们不是开封府的人,不便干预这事;不说又忍不住。干脆,另找个地方暗中听信儿,对几方面都有好处。

    单说房书安,到了安邱门里顺城街,找了个李家老店住下。十几天里,他像个散兵游勇整天喝闷酒,喝完便睡,睡醒了转一圈儿接着喝。他心说:妈的什么皇上,狗屁!无道的昏君,你不问青红皂白,随便戮杀功臣!单说徐良为大宋朝立了多大的功劳,你不但不赏,反倒说杀就杀,成什么道理!我不能走,非要把这事情搞清楚不可!房书安又一想:我光这样呆着也不行,难道我就不能找一找这假徐良吗?说不定瞎猫碰死耗子,让我给碰上,我干老儿这官司不就出头了吗?于是第二天吃了早饭,房书安背了小片刀,开始在城内外走街串巷,四处寻访。别看房书安别的能耐没多少,可对侦破个事情却颇有经验。在江湖上混了多年,听别人说一句话,他能琢磨出十句,看人一举一动,他就能猜出是干什么的。他从红十字大街出发,绕着城走顺城街,再返回红十字大街。汴梁城的大街小巷他都走遍了,可是一连五天还是一无所获。

    这天傍晚,他回店的路上,走的是铁狮子街。这是一条背街,只有两家店房,一家饭馆。他见饭馆还掌着灯,就走进去找了一张桌子坐下。伙计马上过来擦抹桌案:“大爷,您用点什么?”房书安随便要了四个菜,两壶酒。他一只脚蹬着椅子,一只手托着下颏,又喝起了闷酒。他一边喝一边琢磨:难道说这个贼真地远走高飞啦?又一想:不能!干这种事的人,一般的说在这城里必然有个窝,在那里猫着打听动静,徐良一日不死,他就一日不会离开。房书安决定明天查得再细一点,要像蓖子蓖头一样,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把这东京城搜个遍,要看看这个贼他究竟藏在何处!

    啊呀,真是不巧不成书,就在这饭馆要关门的时候,突然走进一个人来,探头缩脑把小饭馆打量了一遍,然后就退了出去。大头鬼房书安一看这情势,心里一动:咦?这人怎么这个架势?像是有点秘密,他想干什么?老房把帽子往下狠狠一拽,又用手托住半个脸,以免别人认出他。工夫不大,外面又是一阵脚步声,走进三个人来:前头的就是刚才伸头探望的那小子;第二个是个老者,个头不高,长得圆背方腰,没戴帽子,白花花的头发绾了个牛心发纂,一根竹簪子穿着,身着土黄布袍子,腰系一根带子,他面如三秋古月,山羊胡子朝前撅着,两只眼睛闪闪发亮,挺有精神;后面跟进一个人来,哎呀,这人一露面,房书安好悬没跳起来。原来这人跟徐良长得一模一样,他头上戴甩头疙瘩青皂帽,顶梁门安着慈姑叶,鬓插绒球,穿青挂皂,背刀挎镖囊,面如紫羊肝,两道白眼眉!这人也是有意拽低了帽子,但房书安眼尖,一眼就看了个清清楚楚。“哎呀!”房书安心想:兔崽子,我正琢磨你哪,你倒自己来啦。嘿,真让我给碰上了!但又一想:只我一个人哪行?如果再有几个人就好啦。想到这里,他挡着半个脸,瞅着这三个人的行动,心里打主意。

    三个人进来,离房书安不远找了一张桌子:“伙计!”伙计赶紧过来擦抹桌子:“三位啊,怎么来这么晚啊?我们都下了幌啦。”“对不起,因为有事迟来了一步,麻烦你还得给做几样吃的。”“好说,好说,请说要些什么?”“请随便做十个菜,把好酒端上来。今天你得晚歇会儿,放心,多赏银子!”“是,是,是!”伙计转身到里边,告给厨师,重新捅开炉子,刀勺齐响,开始做饭。伙计先端上四个压桌冷碟,让几个先喝酒。房书安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就见三颗脑袋凑在一起嘁嘁喳喳。他心里琢磨:他们要十个菜,还说时间短不了,我不如趁此机会搬兵去!想到这里,趁三个人不注意,装着无所谓的样子算了账,出了饭馆,直奔开封府。

    开封府里,差官们刚吃过晚饭,正在校尉所坐着闲谈。房书安一推门:“嗯嗯,各位我又回来啦!”把众人吓了一跳。蒋四爷站起来:“书安啊,多日不见,你在哪儿来着?”“四爷,先别问这个,快快集合抓贼去!”众人一听全过来了:“什么,抓谁?”“抓那个假徐良!”“在哪儿?”“在,我也说不好,狮子大街,你们快跟我走!”话不多,却像一颗炸雷震动了开封府。翻江鼠蒋平、南侠御猫展熊飞、小义士艾虎、玉面专诸白云生、粉子都卢珍、霹雳鬼韩天锦、刑如龙、刑如虎、龙天彪、土豹子张英、义侠太保刘士杰、笑面郎君沈明杰、超水燕子吕仁杰、小元霸鲁世杰、柳金杰、柳玉杰,井底蛙邵环杰、金背罗汉武申、圣手秀士冯渊、勇金刚张豹、双刀将马龙、开路鬼乔宾等,全都闯出来啦。蒋平一看,情况紧急,来不及禀报,命人去给包大人打个招呼,率大家跟着房书安,直奔铁狮子大街,一边向前跑,一边向房书安询问情况。

    说话间到了那个饭馆近前,放轻了脚步,向前靠拢。房书安撩起门帘朝屋里一看,只见三个家伙吃得正来劲儿,伙计们添酒送菜,出来进去地忙着。房书安回身向蒋平招呼一声:“爷爷,王八蛋们没走!”蒋平闻听,马上向众人吩咐,堵门的堵门,守窗子的守窗子,压顶的压顶,“呼啦”一下散开,蒋平身边只带着展南侠、刘士杰、沈明杰几个人。房书安领头把门帘一撩进了饭馆,把门一堵,高声叫道:“呔!贼寇,跑不了啦,赶快缴出武器投降吧!”这一声大叫,伙计不知是为了何事,一下吓瘫了。这三个贼回头一看也“啊”了一声,筷子都掉地上啦。那个假徐良一看不好,把这桌上的两盏灯一呼扇全打灭啦。另外柜台上还有两盏——屋里全凭这四盏灯照亮。只见他顺手摸出两块没羽飞蝗石,一抖手,“啪、啪”两下,那两盏灯也打灭了。当时这屋里全黑了。这家伙站起来,又飞起一脚,“哗啦——”把桌子踢向门口,酒壶、菜盘、碗撒了一地。那老者一伸手绰起把椅子,朝房书安就砸,房书安看得清楚,往下一哈腰忙喊道:“快躲开!”这椅子“啪”一声正砸在门上,屋里立刻一阵大乱。假徐良用脑袋撞开窗子,“噌!”跳出去了。堵窗户的正是艾虎和卢珍,艾虎看见跳出一个人来,举刀就剁。但是这家伙动作特别灵敏,急忙一躲,艾虎砍空,由于用力过猛,这刀深深嵌进木头里了,半天才拔出来。这时卢珍就同这家伙战在一处。紧跟着,那两个人也闯出来了。但他们被围住了,逃跑不脱,就在饭馆门前展开了一场混战。蒋平一看,得先把事情稳住,于是大声叫道:“大家先别动手,把他们给我围住!”

    大家跳出圈外,各拿刀剑,把路口堵好。蒋平手提蛾眉刺,到了三个人面前,结果从中就认出了那老头儿:原来是八步登空草上飞钱万里钱老剑客!蒋平的脑袋嗡一声:“哎呀,这老家伙,他还没死呀!”原来蒋平与他早就打过交道。他的徒弟淫贼花蝴蝶姜冲,正是被蒋平在水里活捉,解往京师凌迟处死的。就为此事,蒋平得罪了钱万里。以后这老家伙想方设法给他徒弟报仇,到山岛之中鼓动是非,好悬没要了蒋平的命。再后来这钱万里就没有消息了,没想到今天在这里遇上了。蒋平知道钱万里手狠心黑,武艺高强,光他一个也对付不了,何况还有假徐良两个人呢?四爷心想:早知这样,说什么也不能放走魏真、北侠和梅良祖他们。哎呀,真是糟糕!但是,事在骑虎,不能把这三个家伙放跑。四爷仗着胆子走上前:“哎哟,这不是钱老剑客吗?少见,少见!”钱万里一看是蒋平,冷笑了一声:“不错,正是老朽。你不是蒋老四吗?”“对。我说老剑客,你今天怎么有兴趣到京城来啦?咱们之间井水不犯河水。你徒弟姜冲是什么人?你明白,对他明正典刑想你不会计较。现在我问你:他是谁?”蒋平指着那个假徐良,“他犯下不赦之罪,竟敢进宫刺死娘娘,殴打天子,反过来又陷害徐良。这种人国法难容!请你说出他的家乡住处,姓甚名谁!”钱万里一乐:“蒋老四,你别白话啦。依你说,我徒弟算白死啦?告诉你:没那么便宜!我这次来就是为了给我徒弟报仇的。你要问这个人是谁,哼,不告诉你!你说的那些事,正是他干的,就是置徐良于死地。怎么,你们想抓差办案吗?好,有胆量的过来,老朽奉陪!”蒋四爷回头看看展熊飞:“兄弟,你受点辛苦吧!”

    南侠领命,抽宝剑跳出来:“钱万里,可认识某家!”钱万里一乐:“咦,御猫展熊飞。堂堂的南侠客呀!哈哈,展昭啊,你这两下子拿不出去。不像当初,高人还没出世,稀者为贵,就显得你不含糊,落了个好名望,算是拣了个便宜。可在今天,人才辈出,你那两下子就上不得场了!”钱万里口吐狂言,冷嘲热讽,说完哈哈大笑。南侠大怒,挥宝剑上前便刺。钱万里也不示弱,两人战在一处。人们一看,南侠不是对手,这钱万里不带兵刃,要空手夺剑,把南侠逼得滴溜溜乱转,一点办法没有。义侠太保刘士杰抽刀跳进圈内:“大叔,咱爷俩一块儿打他!看刀!”“-”就下了家伙。两个人双战钱万里也不能取胜。笑面郎君沈明杰一撩三彩裙,从腰里取出龙头凤尾的擀棒,飞身跳出来助战,仨人来战钱万里。四个人像走马灯一般,杀得难解难分。假徐良在一旁撇着嘴看着,见打得不分胜负,便脱了衣服,探臂膀取出那冒牌的金丝大环刀。只见他把刀在空中一举,高声叫道:“姓蒋的你过来!你们想拿想抓的是我,有种的朝这边来!”这一叫,气的小义士艾虎一晃手中七宝刀,“嗖!”就跳过去了,用手指着他骂道:“好淫贼!你怎么也长这模样?是怎么把眼眉弄白的?你冒充好人,进宫作案,好悬没要了我三哥的命。今天非抓你归案不可!看刀!”抡刀就剁。那家伙往旁一闪,“咯-!”用大环刀把艾虎的刀架住:“艾虎,我要叫你在我面前能过去十个照面,就称不起假徐良!”艾虎不服,可等打到第八个回合的时候,这假徐良使了个刀里加脚,“咚!”一声,把艾虎蹬出一丈多远。一见这情景,白云生、韩天锦等一帮人,一起上来,“呼啦”把个假徐良团团围住。与此同时,另几位小兄弟勇金刚张豹、双刀将马龙,开路鬼乔宾、土豹子张英把另一个年轻的也给围住,这就打成了三团儿。其余的人守住路口观战。

    再说蒋平看这架势,就想到徐良,心说:要是徐良在就好办了。想到这里,蒋平趁这个大混战的机会,一溜烟直奔开封府。

    蒋平跑回开封府见到包大人,把情况如此这般以及要求释放徐良等口述一遍。包大人又向皇上请旨,到了刑部衙请左昆左大人放了徐良,命徐良随蒋平前去抓贼等等经过,且不细表,单说徐良回开封府收拾停当,带好兵械,随着四爷直奔开战地点,暗自咬牙:“好小子,你害得我好苦,我要看看你究竟是何许人也!”——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7:58: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37回 几经周折忠良获释 历尽艰辛叛逆遭擒    白眉徐良开释出狱,要照他的本意是不想去抓贼:他有些心灰意冷了。人说“伴君如伴虎”,又说“龙眼无恩,翻脸无情”。他想这话一点不差呀!我徐良犯了什么罪,你一句话就把我打入死牢,不问青红皂白严刑逼供?幸好这个假徐良今天露面了,要是不露面呢?我就得屈死牢狱,永蒙不白之冤!可又一想,这个贼太可恶了,我得抓住他问问他是谁?为什么要化装假扮我的模样,报我的名字?

    等蒋平和徐良赶到争斗地点,发现情景不对:听不到喊杀之声,却听到人们悲伤的哭声。蒋平脑袋嗡嗡直响,心想:怎么啦?谁死啦?两人赶紧走近人群,正好刘士杰一回头:“呀!四爷你可回来啦,三将军你也来啦!”众人也不细问,徐良肯定是被放出来了,赶紧往两旁一闪,把头全低下来了。蒋平两人往地上一看,只见三具血淋淋的尸体!不着便罢,徐良一看,“啊!”顿时就昏过去了;蒋平也“嗷”了一声没气儿了。这三具尸体正是钻天鼠卢方、彻地鼠韩彰和穿山鼠徐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不大工夫竟然死了三个人?

    原来,蒋平回开封府搬兵,释放徐良,这前后过了好长时间,这里的仗在继续打。这个假徐良武艺超群,旁人根本就不能靠近;八步登空草上飞钱万里有抵万人之勇。开封府的校尉仗着人多,在这儿玩儿命,这才勉强把这三个人给围住。时间一长,老贼钱万里发现蒋平不在了,心想:不好,他搬兵去了!有道是“光棍儿不吃眼前亏”,现在不是动武的时候。想到这儿,他同那两个人一商议,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于是打着打着,抽身便走。

    单说穿山鼠徐庆徐三爷比谁都着急。儿子被打入死牢,当爹的能不心疼吗?面对这个假徐良,恨不得上去一把将这家伙抓住,弄个水落石出。但是力不从心,干着急冲不到跟前。当徐三爷看见这个假徐良拧身上了房要跑,就更着急了。他想:今天若是让他跑了,何年何月才能抓住?儿子的官司可没头儿啦!老头子一着急,“噌!”也上了房,正好追到假徐良面前,大喊一声:“好刺客,看刀!”可徐庆哪行啊,这假徐良一伸手从腰里抽出一支镖来,一挥手叫声“着!”离得又近,镖打得又重,正中徐三爷的颈嗓,只听他“哎哟”一声,从房上摔了下来,顿时气绝身亡。再说韩彰韩二爷,他原是紧跟着徐庆的,正要上房见三爷摔下来了,“哎呀”一声,眼睛都红啦,拎刀往上一蹿,要去追赶。这假徐良一抖手又是一镖,冷不防正打在他脑门上,把头骨击碎,韩二爷也顿时身亡。钻天鼠卢方卢大爷一看不由大叫:“哎哟,兄弟!心疼死我了!”一着急,“咕咚”一声跌倒了。老头子正好一头撞在门前的石礅子上,碰得脑浆迸裂也死了。众人一看呼啦都围上三个人,贼寇乘机逃走……

    徐良一看老爹死得这样惨,心就像给摘下来了,岂不悲伤!蒋平呢,他们大五义,自从白玉堂死了后,剩下他们哥四个,这次一下子死了三个,只孤零零剩他一个人了,所以一气之下也顿时昏了过去。

    有人转身奔开封府送信儿。这时天也亮了,包大人坐轿亲自来到现场,下轿走入人群一看,也是连连摇头叹气。但是事已至此,难过也没有用。于是传令,马上收尸,打扫了战场,用三辆大车,三口大棺材,把三老拉进开封府,搭上灵棚,把棺材停好。这消息传遍整个京城,朝廷的官员,士民工商,都知道了。包大人作为开封府正堂,立即向皇上奏明。

    仁宗看了奏章,也深感内疚,头也低下来了,还掉了几滴眼泪。他心说:怪事,怎么凭空冒出了个假徐良?这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呀!只因为我一念之差,委屈了徐良,还招来了大祸。“唉,看来全是朕之过也!”他马上降旨,追封三老,每个人还加个“忠”字,官升一品,给三老隆重治丧。同时传旨严拿凶犯,给三老报仇。又派内务府的总管,代表皇上到开封府致哀。

    开封府可热闹了,在京城里面,五府六部、九卿四相、十三科道,文武官员纷纷赶来慰问。徐良、艾虎,白云生、韩天锦、卢珍都身穿重孝。他们是小五义,这些人死了就像他们自己家死了长者一样啊!尤其是徐良,眼睛都哭红了,连泪都哭干了。卢珍、韩天锦也是几次哭得闭过气去,人们看了无不伤感。

    为了三老殡葬的事,京城里忙了十几天。按照皇上的意思,要抓住贼寇祭灵,所以眼下不能把棺椁拉回原籍入土。这样只好暂时停放在这儿,派人守候。蒋平和人们商议,非要把那个假徐良和钱万里抓住千刀万剐不可!于是众人赶奔京师九城,连城里带城关,每条大街都周密搜查,结果十几天一点收获都没有,大家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现在徐良的精神也好多了,他比别人更着急。

    这天大家吃过了晚饭,就在差官棚里商议捉贼的事情。这些日子把房书安也哭坏了,爷爷长爷爷短,嗓子都哭哑了,还忙前忙后的,人们看了都很感动:房书安真讲义气。由于日夜操劳,饮食不当,房书安一连几天闹肚子,跑茅房。这时他又来事了:“哎呀,诸位少坐,我得方便方便。”这茅房挺远,房书安跑了一半路就挺不住啦,没有办法,只好在墙跟下边、花丛之中脱下裤子,心说:先就这样吧,完了再收拾呗。但是因为肚子不好,蹲了半天也起不来。这时忽然有两条黑影,“嗖!”“嗖!”从山墙直奔房上,把老房吓了一跳。他急得顾不上擦屁股就提起了裤子:“哎呀不好,有贼!”又一想:我们现在正在抓贼,连影子都没有摸到,你要真是贼反倒好了!他又是高兴又是吃惊,于是从草丛里钻出来,在后面悄悄地跟着。只见这两条人影蹿到校尉所的屋顶上了。房书安假装什么也没看见,咳嗽着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叨咕:“唉呀这肚子,总算不大疼啦,明天还得找赵先生开两副药,哎哟!”屋里的人们正在议论,谁也没注意房书安,他悄悄地凑到徐良跟前,把声音压低说:“干爹,房上有俩贼!”徐良听了这话,他表面上不动声色,照样同人们谈论,说了几句,也站起来了:“我的肚子也不好,到外面方便方便,你们先谈着。”

    徐良假装一边解腰带一边往外走,出门拐弯儿朝后走,站在后墙下往两边一瞅没有人,两脚尖一点地,脑袋一扑棱,“噌!”他也上了房。徐良闭上气,悄悄爬到房脊上,探身向前看,啊,果然有一个人趴在前房檐上。这人身穿夜行衣,不注意很难看清楚,他正探头缩脑地听下面人们的谈话。徐良一咬牙,心说:“好小子,但盼你就是那个假徐良!”一想:房书安不是说是两个吗,怎么只见一个?徐良拢目光向四外细看,还是不见另一个。又一想:抓一个也行啊。他两脚挪过房脊,说时迟那时快,用力一蹬,“嗖!”整个人向这家伙扑过来,等这家伙发现也晚了,被徐良“啪!”一掌打来,整个人从房顶上“稀里哗啦”“扑通!”一声摔到院里了。这家伙被摔得半死不活,爬都爬不起来了。这时房书安领着人从屋里冲出来,不容分说,把他绳捆上绑。

    徐良二次上房,还是没有找到另一个人,只得作罢。

    蒋平见贼人如此猖狂,不由火往上撞,心说:今天非撬开他的嘴,问个清楚不可。他决定先不禀报包大人,校尉所这帮人先过上一堂。喝,这家伙挺横,脑瓜儿直扑棱,一副不服的样子。房书安一眼就看了出来,他就是假徐良、钱万里吃饭时当中那个年轻的,这次看得清楚:黑黢黢的面皮,二十五六岁,多少有点小黑胡儿,浓眉大眼睛,一看就知道功底不浅。蒋四爷用一只脚蹬着凳子说:“喂,叫什么名字?干什么来了,老实说吧?”这家伙不吭声,艾虎过来“啪!”给他一个嘴巴:“妈的装什么蒜!说不说?听见没有?叫什么名字?”一巴掌把嘴打破了,但这家伙满不在乎,把脑袋一扑棱,瞪了艾虎一眼:“哼,你不用攒鸡毛凑掸子,爷爷有名有姓,但是不告诉你们!蒋平,你别得意,不是把我抓住了吗?没关系,爷豁出去了,再过二十年又是这么大个儿!要杀你开刀,要吃你张口,爷要是皱一皱眉头,不算我爹妈生的,你随便吧!”“啊呀,真有点骨头,给我打!”白云生和韩天锦从墙上摘下鞭子,把这小子踩在脚下,“噼里啪啦”,管你脑袋还是屁股,把这小子打得像狼嗥一般,一会儿工夫就打得遍体开花。蒋平怕打死了,赶紧制止住,问:“说不说?为什么夜探开封府,叫什么名字,谁叫你来的?”这家伙呼哧呼哧地喘气还逞强:“姓蒋的,有种你打,你打死我,问我?无供!”“哎呀,好小子天生挨揍的脑袋,再打!”

    刚要动手,房书安赶紧过来:“爷爷,等等!爷爷,死人嘴里无招对,要是打死了咱们就白费劲儿了。他不说?咱有招儿,不用打!”房书安走上前:“哎哎伙计,别自讨苦吃,我有专门的方法制你这号人,谁嘴硬我制谁!我劝你趁早说实话,能保住你这条命;你若是执迷不悟,我可就要使特殊的手段了!”这人看了看房书安:“呸!绿林人的败类,有什么面目在我面前摆乎!我就是不说,看你有什么招儿!”“哎呀!好办,好办,来人哪,给我准备!”

    房书安一声喊,从外面进来两个当差的:“房老爷,有什么吩咐?”房书安对着他们的耳朵嘀咕了一阵,两个当差的去了一会儿工夫,从茅房里拎来了半桶粪汤子。人们心说:你这是什么招儿?只见房书安凑到这个贼人面前:“哎哎,闻到味儿没有?给你准备了点吃喝。你说不说?你小子要是不说,我就给你灌!我是说得出就做得出!”这家伙一看就皱起了眉,心说:怎么打我也不在乎,可是灌这玩艺儿谁受得了?唉!“你说不说?”房书安说着就要动手。“我、我说。”“嗯,这不就得了吗?说吧,大声点!”“说什么?”“先说你是谁?”“我叫赵凯,人送绰号水上漂。”“我再问你:你们一共来了几个人?”“两个。”“那一个呢?”“不知道,我们到这儿就分手了。”“他是谁?”“是我的同伙,叫海里蹦孙青。”“那个假徐良是谁,叫什么?”“这——”“嗯嗯?又想耍滑?我非给你灌不可!”房书安说着就拿起了粪勺搅粪汤,-!这屋里的气味就甭提了。这时徐良过来一把拎起赵凯:“你说,他究竟是谁?今天你要是不说我决饶不了你!”房书安在旁边张罗着要灌。赵凯这下犹豫了:“好好好,我说,我说,别灌,别灌!你不是问那个假徐良吗?他叫——”

    赵凯刚要说,就在这时,冷不防从房上打下一支镖来,“嗖!”一道寒光从门里射进来。这镖是打徐良的,可徐良多机灵啊,一听脑后恶风不善,猛一低头,躲过了,可对面的赵凯正好被打在脑门子上,“啪啦”一声,头骨被打碎,登时就断了气。唉,刚要得到的口供没有问成。这下差点没把徐良给气死,一拧身就跳到院里去了。跟着,老少英雄也“呼啦”全追出来了。徐良一抬头,见房上黑影一晃,徐良一甩手,“噌!”飞出一支袖箭。徐良打暗器那是无比,指哪打哪,只因他一时激动,又因为要捉活的,不能往致命处打,所以这支袖箭打在那家伙的腿肚子上了。但这一箭打得也不轻,那家伙“哎哟”了一声,险些没从房上摔下来。他回头就跑,徐良上房就追。白眉大侠把一切都豁出去了:你上天我要追你到灵霄殿,你入地我要追你到鬼门关,你就是钻进耗子窟窿里,我也得把你给抠出来!

    那家伙在前面负伤而逃,老少英雄在后面紧追不舍。出了开封府,跑到大街上,先奔棋盘大街。那人三步一回首,五步一掉头,拼命地跑,但他哪能跑得过徐良?眼见得近了,那家伙吱溜钻进一条胡同,众人也紧追进来。只见前面一道大墙,那家伙把脑袋一扑棱,“噌!”翻墙跳进院里去了。徐良刚要上墙,被展南侠一把拉住:“良子,不可造次啊,我瞅着这地方怎么这样眼熟啊?来!先包围!”“哗啦”,老少爷们儿就把这院子围上了。然后南侠手拉徐良:“良子,咱俩先到前门看看。这京师重地,王府大街,全是有身份的人,你只顾抓贼,贸然进去,一旦闯下祸怎么办?他既然没出京城,就逃不出我们的手去!”徐良点头答应。

    他们来到前门一看,结果傻眼了。只见金顶朱户,门楼上铺着黄绿琉璃瓦,两扇红油漆的大门,门正中悬着一块大匾,有长明灯照着,人们清清楚楚看见,上书“安乐宫”,原来是沾皇亲的。蒋平众人到了这儿也都不动了。徐良问南侠和蒋平:“二位老人家,这安乐宫是谁的住宅?”“哎哟!”蒋平一拍脑门儿,心想:麻烦了!原来本宅的主人叫范荣华。《包公案》或《三侠五义》里曾提到过这个人。有一段书叫《狸猫换太子》,李国太到西华县草桥镇讨饭,被范老夫妇收留。后来范老夫妇死了,把李国太托付给了儿子范荣华。这范荣华对待李国太像生母一样,十分孝顺,娘儿俩相依为命过了好多年。后来包公陈州放粮回来,路过此地,发现了李国太,订巧计,八月十五闹安庆宫,使得仁宗母子团圆。这下范荣华可就了不起啦,皇上感谢他,他又是国太的义子,于是皇上称他为御弟,加封他安乐公,在这王府大街修建了宫室住宅。这范荣华人是不错,可是不久就死了,由他儿子范继华继承了爵位。这范继华可就不同了,仗着老子的功劳,在皇上面前说一不二,像小皇上一样。文武官员到了安乐宫的门口,文官下轿步行,武将下马牵马而过,门前不准大声喧哗。不管是谁,如果招惹了安乐宫,他有御赐的九尾弯弯棍,先斩后奏,打死勿论。现在除了皇宫就属这儿了,这可了不得啊!因此蒋平一见是这地方,吓得脖子里都冒冷气!幸亏展昭把徐良给拉住了,不然众人进了院子,呜哇乱叫,范继华一瞪眼,大家连命都没啦!四爷问:“良子,你看准那黑影是跑到这儿了?”“一点都不错!有血迹为证,我把他的腿打伤了。”“好,我去仔细看看,这事可不能马虎。”蒋平领着几个人回去,转到墙根下,打着了火扇子,仔细一看:可不是吗,这鲜血滴滴嗒嗒到了墙头上,确实进院了。

    蒋四爷壮着胆子又回到前门:“良子,不可造次,让我过去叩打门户。”蒋平不敢使大劲儿,叫了好大一阵,里边才有了脚步声,来人很不耐烦,打着呵欠,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大半夜里这是谁呀?真他娘的岂有此理,打搅大爷的好觉!来啦,来啦!”说完把角门打开,探出个脑袋。蒋平一看,这人有四十多岁,留有短胡子,穿绸裹缎。一看这人的模样就知道是守门的头儿。四爷一抱拳,笑着说:“哎哟,辛苦,辛苦!实在对不起,打搅你的好梦了。我是开封府的,叫蒋平。”说着把龙边信票取出来,往前一递。可那人看都不看:“噢,蒋平啊,什么事儿?”“哦,是这样:今晚上我们捕盗捉贼,这个贼——他跑进这府里了。我们已经包围了,但等捉——”还没等蒋平的话说完,这家伙“嗷”就是一声:“嘿,什么?姓蒋的,你真不怕风大扇了舌头!这是什么地方?你是什么东西,一张嘴就说来这儿抓贼,你的意思是进去搜查搜查?滚!滚滚……”说完“咣啷”一声把门关上了。蒋平气的一缩脖子:唉!一想也真没办法,人家嘴大咱嘴小哇,连这龙边信票也不好使唤啦。回来一商量,南侠说:“四哥,还得给他解释解释,不让搜也得搜。我过去找他。”展昭过去砸门,打了半天,还是那个家伙来开了门,不是鼻子不是脸地问:“我说你们怎么回事儿?起哄啊?倘若王爷动了怒,你们还活得成吗?滚!”南侠勉强压住怒火:“这位大人,我们是为公事而来。我们是开封府的办差官,有权缉拿贼寇。我们来王府也是不得已。当然现在正是公爷熟睡之时,但事情特殊不能耽搁,只得借您口中言,传我等心中事,请公爷网开一面,放进我们抓贼。这对安乐宫也有好处。”“啊?你倒挺会说,你是谁?”“在下展昭。”“啊,知道啦,南侠客!展老爷,你说的有道理,可要看在什么地方。我们这是受过皇封的地方,一般人岂可擅入?这样吧:你们回去跟你们包大人回禀一下,拿一张搜查证来。不然就凭你这么一说,我就放你们进来,公爷怪罪下来我也不好交代呀!”南侠一想也好:“好吧,如此说来,我们现在就去办。”南侠回来与蒋平、徐良一商量,决定由蒋平立刻回府去见包大人。

    蒋平跑回开封府,见过包大人,把事情的经过讲述一遍。包大人听了心里疑惑:这姓范的莫非与贼人有什么勾搭?但这要抓住贼寇,经过审问才能知道内情。于是立刻发下堂谕,盖上开封府的大印,这就是搜查证。在京城里,五府六部、九卿四相、八大朝臣,各座府邸,见了这个都得放行。

    蒋平领下堂谕,又来到安乐宫砸门。开门的还是那个家伙,蒋平将堂谕往前一递:“给,包大人的堂谕!”这家伙一看没词儿了:“好好。虽然如此,我也得先打个招呼,让大伙穿好衣服,有个准备。”这家伙转身走了,又过了好半天才打开大门。只见里面点起不少灯笼,照得通亮。把门的出来,跟蒋平和展昭说:“二位老爷,这是有尺寸的地方,咱们先小人后君子,免得出错,你们进来多少人咱们得记个数。还有,现在公爷正在睡觉,你们进来不要高声。”一算进来了十二个人,徐良留在外面堵大门。蒋平和南侠带着小七杰、小五义先进来,直奔那道大墙,见墙下果然有血迹,但不远就没有了。大伙顺着这墙四外寻找,转了几个圈儿连个影也没找着。众人要到屋里搜,把门的不干了:“不行,这屋里都有人,贼进来人们能看不见吗?”南侠把脸一沉:“你贵姓,是这府里什么人?”“在下免贵姓李,是总管。”“我说李总管,这儿有包大人的堂谕,任何人不准阻拦,你们有数百间房子,空房子居多,你知道他藏在什么地方?你敢担保屋里没有?要是搜出来怎么办?”“嗯?好好,搜吧,不过咱把话说在前头,如果丢了东西,咱们最后算账!好,让他搜,让他搜!”于是南侠带着气,和蒋平众人先搜了十五间门房;又搜了二十间配殿;接着奔二道院的银安殿,乃至东西跨院和库房,也没有。可是再往里走是内院,就是安乐公爷和妃子们安睡的地方。到了这里,总管过来伸手一挡:“且慢,对不起各位,此处乃公爷高卧之处,你们到这里面搜就过分了,这可不能去!既然外面没有,这贼大概就是跑了,到别处去搜吧。”蒋平冷笑一声:“不见得,越是不便搜的地方越是能藏贼。放心,我们不打扰公爷,就在外面轻轻地看看,没有的话就算了。”蒋平诸人坚持要搜,这总管也不敢硬阻拦,只好在后面跟着。蒋平众人进了内院,转了几个圈儿,连花园都搜了,可还是没有。蒋平急得出了一身汗。几个人一商量,决定从开封府里又调来二百名士卒,重新从头搜起。

    这回搜的就仔细了,带顶棚的房子把天花板拆除;是纸棚就撕开,人钻上去看;地上有地道、地沟的,就撬开盖子下去检查。这下把总管气得站在院里嗷儿嗷儿地怪叫:“好啊,给安乐宫搬家来啦?抄家来啦?还是拆房子来啦?折腾吧,等完了事算账,搜不着再说!”就这样把前院搜了三遍也没搜着,结果又到了内院。可二百多人要进内院,这总管说什么也不干:“这个,没有公爷的话,无论如何也不行!”蒋平坚持要进去。正在僵持的时候,只听见有人咳嗽着问:“门前因何喧哗?”人们一回头,只见红灯引路,安乐公范继华从里面出来了。蒋平一看:噢,安乐公来了,我同他讲讲去,看他让搜不让搜!——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7:59: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38回 报父仇假徐良作孽 除奸佞真白眉扬威    蒋平看见范继华,赶紧收拾衣服,垂手站在旁边,众人也都规规矩矩地站好。范继华岁数不大,有派头,旁若无人,面孔像木雕泥塑一般,轻轻走下楼,坐在椅子上,总管过来磕头,“参见千岁,千岁,千千岁。”“嗯……怎么回事?三更半夜喊叫,出什么事了?”“开封府的人上咱们宫里抓贼来了。”“胡说!我这宫里怎么会有贼呢!”“他们非说贼在咱府里。”“让他们过来见我。”“是。”他来到蒋平和南侠面前,眼珠子一瞪:“千岁叫你们过去回话呢。”蒋四爷跟南侠代表开封府的人,到范千岁面前,跪倒施礼,“卑职叩见千千岁。”“嗯,我瞅你们挺面熟,可想不起是谁呀。”“卑职蒋平。”“卑职展熊飞。”“噢,听说过。怎么,我这府里居然会有贼?”“卑职回禀,确实有个贼,被我们追得无处逃躲,就跃墙进府了。”“你们看准了?”“一点不带差的,有血迹为证。”“你们搜没搜?”“奉包丞相的堂谕,搜了。”“抓住没有?”“没抓住。前面搜了,这后面还没搜,我们打算向您请示。”“大胆,放肆!蒋平,这内院乃是三尺禁地,是天子所赐。就凭你们的身份,大言不惭,还要搜查,岂有此理。这样吧,要有贼的话,他也跑不了,本宫自行搜查,倘若发现贼寇,必然绳捆车送,交与开封府。你们不必劳神了,退下去吧。”蒋平一看,完了,上命难违呀。四爷万般无奈,往上叩了个头,跟南侠站起来,冲众人一挥手,大伙儿退出安乐宫。“咣”,人家把大门关上了。徐良赶紧过来问:“搜出来没有?”“没有啊。人家后院不让搜。”“这个王八驴球球的,这安乐宫有什么了不起,我非要搜。”“孩子,等等,你别不服,小胳膊拧不过大腿。他在皇上面前,告咱们一状,那可受不了。”“就这样算了不成?”“那倒不是。请相爷出面说话。”大伙一听也对,一个个忍气吞声。徐良告诉大家严加防守,把安乐宫围了个里八层、外八层。然后,蒋平和南侠起身回开封府。

    他们向包大人述说一遍,包大人挺为难。出面不是不可以,关键是没有把握。蒋平跟南侠一再保证说:“贼肯定在里头,范继华一阻拦,肯定有鬼。他跟这个贼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不让搜呢?大概他有难言之隐。”包大人点点头,吩咐备轿。开封府的校尉、护卫八班人役,全准备好了,头前挑着灯,包大人坐轿到安乐宫。包大人下轿往门前一站,吩咐蒋平叩门。“咣,咣,咣,!”蒋平用劲敲门。“谁?”总管把门开开,一瞅包大人来了,黑脸蛋子沉着,他腿肚子有点抽筋:“唉呀,相爷驾到,小人迎接相爷。”“免礼平身。你到里面禀明范千岁,就说包拯求见。”“是。”包大人等了很长一段时间,就见中门大开,灯光一闪,范继华亲自出来迎接,一抱拳,“哈,哈,哈!包相爷,大驾光临,不胜荣幸,我这厢有礼了。”包大人也拱手道:“千岁,卑职冒犯,深夜特来打扰。”“没说的,里边请!”把包大人接进外书房,分宾主落座。范继华挺不自然:“相爷,黑夜来到卑府,想必是为了抓贼之事吧!”“正是!方才听蒋平、展昭禀报,有一贼寇逃到贵府,这个贼人关系重大,他关系到假徐良是谁,也关系到血染皇宫一事。皇上有圣旨,再三追查此案。我身负重担,不得不亲自领人前来。虽然范千岁的内院乃三尺禁地,不许外人出入,我看不见得吧。把贼人抓住,对你有什么不好。望千岁恩准。难道说,还非得卑职上殿讨旨不成?”范继华一愣:“哪里话。相爷,是公就有私,是私就有弊,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既然你执意要搜,我哪敢阻拦呢。好!您就搜吧。”包大人吩咐道:“蒋平。”“在!”“既然范千岁法外施恩,赏给咱们一个脸,你就搜吧。不过,叫众人要多加谨慎,不要损坏东西,也别把人惊吓着。”“是!”包大人等着听信儿。因为事情太重大了,搜不着怎么办?别看范继华嘴那么说,要没有把柄被他倒咬一口,可够瞧的。

    这回蒋平他们可以放开手搜了,把这内院八十一间房子翻了个遍,结果没有。唉呀,蒋平冒汗了,徐良鼻子尖也冒汗了。这一夜白折腾了,怪事。徐良到外面,问负责监视的刘士杰:“你在外头看见有人出来没有?”“没有。”徐良回来跟蒋平说:“还是咱们没搜到,继续搜。”这都搜了四遍了,范继华挺不高兴,把脸一沉:“包大人,这怎么解释。这叫一而再,再而三,三而五,折腾我们整夜没睡觉啊!我不让搜,好像我有什么想法;让搜,也没有这么干的。这是干什么,没有就是没有,难道还拆房子挖地不成?相爷,是不是有点过分呢?”包大人也没法了,这时候,房书安进来了:“干爹!干爹!”徐良问:“什么事?”“干爹,我刚才领人搜,有个地方我很怀疑,你跟我来。”他们进了佛堂,房书安说:“你看,除了幔帐、神像,就是桌子,我觉得这地方很可疑。”徐良跟包大人请示,包大人跟范继华交涉:“范千岁,你听到没有,只有一个地方我们没搜查,如果搜查之后,没有,我马上领人退出,您看怎样?”“唉!好吧。不过,咱把丑话说在前面,佛堂搜查完了,还没有,咱可不能就这样拉倒,我要跟你手拉手面见天子,我奏你一本。让皇上派人来看看,你们这分明是以大压小,你们的眼里根本就没有安乐宫。”包大人点点头:“好,真要搜查不出来,我愿在天子面前领罪。搜!”包大人也豁出去了。蒋平众人到佛堂,开始搜查,搜了半天,结果没有。蒋平过来给房书安一个嘴巴,“你干什么?刚才一撤,不就完事了,你怀疑,非说这没搜。这不搜了吗?没有。结果把范千岁激怒了,要跟咱包大人到皇上面前打官司,你说这多麻烦。你说,贼在哪里?”“爷爷跟我发什么火呢?我根据经验判断,我觉得这儿有鬼。您先别着急,我再看看。”房书安又进了佛堂,往上看看,又往下看看,翻得乱七八糟,有个大桌子,长八尺,高四尺,是神案,没动地方。房书安把桌帘拉开,什么也没有。他提桌子,特别沉,好像长在地上一样,怎么也提不动。徐良过来,两只手扣住桌帮,双臂一叫力,“嘎吱吱”,把桌子掀开了。房书安哈腰,“嗯,你们看!”大伙儿围拢过来一看,桌子四条腿都挺粗,每条腿下头都垫着一个铜环。他们一个角一个人,往上拉,发现一个盖子,下边是个地道。“嗯。”徐良把盖子掀开一看,黑洞洞,不见底,于是请包大人。时间不长,包大人由范继华陪着来了。徐良用手一指:“相爷,你看,这是什么?”包大人皱眉说:“范千岁,这是什么所在?”范继华脸全黄了,“相爷,这有什么奇怪的,下边是个暗室。装的都是……嗯,都是比较值钱的东西。唉,这么跟您说吧,我是当千岁的,送礼之人能少得了吗,我怕闹贼,就修了这么个暗室,里边放些珍珠、玛瑙、钻石、翡翠等值钱的东西。”这些话前言不搭后语,矛盾百出。包大人一看就知道有鬼。“搜!”房书安刚把脑袋往里一探,“啪”从里面就打出一支镖来,他一缩脖了,把帽子打掉了,吓得直冒冷汗。“唉呀!我的妈呀!相爷,有人打镖。”

    包大人马上命令:“把范继华给我看起来。”现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能抓,要抓得请旨。人们知道贼在这地洞里,便把这座佛堂和洞口团团围住。蒋平闪到旁边就喊:“嘿,出来吧!你们走投无路,外面是天罗地网,乖乖地放下兵器,投降吧!”众人也喊:“我们把耗子洞可堵上了,要不出来,你们可就倒霉了。”不管怎么喊,下头都不言语。房书安出主意:“咱们开封府对面是个杂货铺,昨天进了不少辣椒,用大车全拉来,抹上油,点着扔进去,用风车往里扇风,用烟呛,非呛出来不可。”于是大伙儿真的一齐动手,拉来三车辣椒,大捆小捆,洒上油,连柴禾卷成包,点着扔进去了。房书安摇风车,“呜——呜——呜——”佛堂里外全是烟,把大伙儿呛得一个劲咳嗽。佛堂里呆不了,都跑到院里。房书安直淌眼泪,觉得差不多了,果然估计对了。洞里这几位开始捂鼻子、嘴,可是全是烟,怎么也不行了,得喘气呀。他们商议,宁愿战死在外头,也不能被呛死,往上冲吧。“啪、啪、啪”先打出一溜袖箭,再扔出几支镖来开道,紧接着“噌——噌——噌——”钻出七个人来。他们晕头转向,院里的人转圈站着,手里拿绳索准备抓贼。徐良一眼看见第三个,正是那个假徐良。他真像自己呀,难怪皇上怀疑。白眼眉,面如紫羊肝,穿青挂皂,打的暗器,那太像自己了。旁边有个老头儿,眼泪哗哗往下掉,跟红眼耗子似的,正是八步登空草上飞钱万里。后面还有几个,蒋平一看这第二个正是陆家堡庄主紫面阎罗陆凯;后面这几个都是山西遮天山的贼,双掌无敌震遮天尚然威更是漏网的一个大贼头。真没想到这帮人凑到一块儿,竟然在安乐宫里。

    包大人把脸往下一沉,“范千岁,这又怎么解释?”“唉呀,这……这是怎么回事,这贼怎么跑到暗室之中?唉呀,我那些财宝……”他满嘴喷粪,胡说八道。包大人一阵冷笑,“好了,你不必解释了,等我们见到天子,你再详细答复。不过现在得听我的,来人,把龙冠、皇袍扒下,先请范千岁到屋中休息。”手下的人给他摘掉龙冠,扒下皇袍,然后推到空屋,关了禁闭,上了门锁。包大人传话,把那些管家们,一律逮捕。这些人也不敢说别的,规规矩矩让人家捆上,押到空房。

    徐良提起金丝大环刀,跳到假徐良面前:“啊呀,你个王八驴球球的,你可认识你三老子?”他恨得牙咬得咯嘣嘣响,浑身发抖。假徐良咳嗽了半天,把眼泪擦干,勉强把眼睁开,看了看徐良,这小子一阵冷笑:“嘿……徐良啊!我实话跟你说,爷爷这次没白进京。别看我没整死你,却整死你爹了,把大五义整死三个,也总算给我的先人报仇雪恨了。纵然我今天死在你手,爷爷也就算闭了眼了。不过,我还有点不服。徐良,你过来,跟爷爷伸伸手,看咱俩到底谁武艺高强。”

    白眉大侠徐良心想: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真有跟我长得相像的人,他是谁?为什么和我较量?竟然下其毒手打死我爹,此仇不共戴天。原来此人是紫面金刚王顺,家住河南小王庄。提起他,一般人不认识,但是要提起他爹,那是著名的神拳太保王兴祖。在前年五月初五,伏地君王东方亮打算借助擂台,把开封府的差官一网打尽,东方亮觉着自己力量不足,他聘请能人,经人推荐,就请出神拳太保王兴祖。他本来是上三门的人,他的授艺老师是云南三老第二老梅花千朵苍九公,苍二爷跟开封府的人相当近。但是王兴祖目空四海,骄傲专横。他听说徐良刚出世就有那么大的名望,从心里往外不服气。他接受邀请,到白沙滩镇擂。结果遇上了徐良,第一次交手两个人打了个平手;第二次交手徐良巧用了一招叫“翻子脚”转败为胜。当时如果王兴祖往下一撤步,说几句客气话,徐良就把他放了,可是王兴祖觉得当众丢丑,恼羞成怒,竟口出不逊,辱骂山西雁。徐良一怒,力劈王兴祖。这个消息震动全国,徐良也因此一举成名。世界上的事,就是正反两个方面,有乐的就有悲的;有高兴的,就有生气的。徐良成了名,那王家能完吗?头一个就是王兴祖的师傅梅花千朵苍九公,他找到擂台,非要把徐良废了,给徒弟报仇。连金睛好斗梅良祖、神行无影谷云飞,乃至云南三老那二老:古来稀、左九耳,闹海龙神苗九西全出头了,总算说服了梅花千朵苍九公。苍九公不但没动手,还收徐良为干儿,这场风波才算平息。但是王兴祖的大哥王兴龙却带着二子二女在武当麒麟山截住徐良报仇,结果王兴龙及二子二女全都死在徐良手下,又结下深仇大恨。王兴祖的儿子紫面金刚王顺,那时不在家。因为王兴祖要有继承人,对儿子寄托很高的希望,就把他送到熊耳山天竺寺,跟金掌佛禅僧学艺。王顺学艺八年,下山探家,没进家门,就见挽联高挑,门前挂着纸幡,院里放个大棺材,他大吃一惊。家里人说他爹叫徐良劈了。王顺“哎哟”一声,昏倒在地,抢救过来,他咬牙切齿,在灵前起誓发愿,要给爹报仇雪恨。不久,又传来他伯父王兴龙和叔伯兄妹全死在徐良的刀下的消息,差点把他气疯了。他要报仇,还得跟师父打招呼。他把丧事办完了,又回到天竺寺,向金掌佛禅述说经过,要求老师给假,找徐良报仇。佛禅觉得这事相当复杂,劝阻说:“孩子,你这个能耐是不错,但是要找徐良报仇,谈何容易,现在不是徐良一个人的事,它涉及各个方面。你看,从你爹死,前前后后,出来多少高人,其中有云南三老、中山五老、辽东六老、塞北双绝,将近一百人参加。看来徐良有帮手啊!他还有包丞相支持。论势力,你惹不起他,论人手,他户大人多,上三门有的是高人。你一个人能报了仇吗?你要想让为师帮你报仇,这我可做不到。我什么身份呀,为你的事下山找一个小小的徐良,我不能干。这事还得靠你自己,再说你现在的能耐,你报不了仇。这么办吧,你好好学武艺,等到有十足把握时,我再叫你下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为师保你有报仇的那一天。”这样,把王顺给劝说住了。王顺怀着报仇的心情,苦学本领,除了拳脚兵器外,他专门练暗器和刀。他知道徐良用的金丝大环刀,双手能打袖箭,打暗器最好,故此有三手大将的称呼。我也在这上下功夫,将来咱俩比一比,看看究竟谁高。金掌佛禅对他格外的疼爱,因此尽全力传授本领给他。他在熊耳山苦练了一个时期,能耐可就练成了。紫面金刚王顺跪倒在老师面前:“师父,我已经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再不报仇,还等什么,我恳求师父恩准,我要去杀徐良。报完仇,我再回来练武。”佛禅一看,这孩子决心已定:“好吧!王顺啊,既然你一心一意要为你爹报仇,为师不便阻拦。但是我还有一件不放心的事,那就是你的能耐,还没到为师满意的程度。你究竟能不能报仇,现在很难说,为师告诉你,倘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可不管。”王顺叩头说:“师父,您放心,好汉做事好汉当,决不连累师父。我报不了仇,不怨别的,怨我的命。”

    王顺离开了天竺寺。原来他的模样根本不像徐良,只有头、脸型和面色有点像。王顺面如紫羊肝,绰号紫面金刚,这脸色差不多。可他不是白眼眉。他回到家乡,遇上他父亲的朋友名叫娄山。这个人有点特殊的能耐,他会乾坤颠倒、幻术大挪移。按现在的说法,就是他会整容。他这种能耐,在大宋朝时,是蝎子尾巴——毒(独)一份。他问王顺怎么报仇,王顺挺心直,说:“我到开封府堵住门,叫徐良出来,我们俩比一比,我不是用刀把他砍了,就是用镖把他打死。”娄山乐了:“哈,哈,哈!老贤侄,你在说笑话,我倒不是灭你的锐气,我也没看出你的能耐有多大,你想把徐良给整死,不那么简单。现在徐良的能耐,可了不得,大宋朝装不下他,提起白眉大侠,哪个不知呀!谁知道你紫面金刚王顺呀。”“那么照您这么说,我爹我伯父不是白死了吗?”“不,话不能这么说。我给你出个主意,万无一失。”“老前辈,您说吧。”“我见过徐良,刚才我一见你这体型、脸色与徐良有相似之处。不如你改头换面,变成徐良,那有多好。能找到报仇的机会就报,报不了的话,你就多做案,留下徐良的名字,栽赃陷害,借刀杀人,这叫双管齐下。”王顺开始没明白,后来才弄清他的用意:“噢,叫我变成徐良,那怎么能行呢?他是白眼眉,我是黑的。”“哈!我说老贤侄,你太实心了,化装化装吗,我叫你变成他,你就能变。不然的话,我怎么能叫乾坤颠倒、幻术大挪移呢!不信咱爷俩试试,我给你用药,叫你变样。”王顺半信半疑,在书房里,把门关上,他们就忙开了。娄山用些药品先给紫面金刚王顺染眉毛。抹上药之后,他就感觉脑瓜皮发烧,没到一个时辰,眉毛变了,又浓又密,刷白刷白,洗也洗不掉。“啊呀,您老人家可真有两下子!可我报仇之后,还得恢复我原来的样子,这白眼眉多难看。”“老贤侄,你放心,多会儿报完仇,我只要把药水一抹,就恢复原样。”娄山按照徐良的五官、相貌、特征就给他动了手术。将近二十天,王顺变得活脱脱就是徐良,甚至站到徐良面前,也看不出他是假的。娄山看前看后,又说:“孩子,你还得制造紧衣低头花装弩背到身后,再显得有点驼背,再弯着点腰,你就更像徐良了。你肩膀比他宽点,你两肩保持松弛,往下耷拉着,有点溜肩膀,那就更像了。还有一样,你这山西话不会说不行。要想报仇,含辛茹苦,你呀,什么也得学,你得学点山西话,作案的时候,你得说山西话。”娄山给他出主意,他样样都听。准备了两年,王顺也学了点山西话,制造了紧衣低头花装弩,穿上青衣,走了走,娄山一看真像徐良,很满意。王顺也心满意足:“老人家,这仇我算能报了。”“嗯,我保你报仇。不过,作案的时候,你得手狠点。杀人越多,案子越大,栽的赃就越结实。到时候让徐良浑身是口也难以分辩。”“老人家,你放心,为了我伯父和我爹,我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紫面金刚王顺离开了小王庄,赶奔东京,路过二仙庄,他进了饭馆,发生了一场误会。他正吃着,外面进来几个人,头一个是八步登空草上飞钱万里,后面紫面阎罗陆凯、海里蹦孙青、水上漂赵凯。这帮小贼抬头一看,“呀,这不是徐良吗!”他们连饭也没吃,拿起武器,拉开架式就把王顺包围了。钱万里用手一指:“好啊,你这个丑鬼,你跑到这来了,我要给死去的绿林人报仇,给我徒儿雪恨,来呀,把他劈了。”王顺一听,心中暗喜,说明化装的成功。他见外头没人,一抱拳:“各位,你们误会了。我不是徐良,我是紫面金刚王顺,我爹是神拳太保王兴祖,我的老师是天竺寺金掌佛禅。”钱万里一听口音变了,再仔细一看,不一样。“噢,你是王顺。”“请问老人家您是谁?”“我是钱万里,人送绰号八步登空草上飞。”他们认识以后,摆上酒席,就交了朋友,因为他们都跟徐良有仇。钱万里觉得非常奇怪:“孩子,那你怎么长得跟徐良一样呢?”王顺把经过讲了一遍,他鼓掌称赞:“好孩子,你真是智谋太高了,化装的太像了,一般人认不出来。这就对了,遇弱强擒,逢强智取。你真把徐良杀了,不但给你爹报了仇,给我徒弟报了仇,也给天下所有绿林人报了仇。好样的,我帮忙帮到底。”王顺一看,有了帮手,心里更踏实了,便问:“你们上哪儿去?”钱万里说:“老侄啊,咱无话不说,我们要赶奔汴京开封府找徐良算账去。无奈他的党羽也太多,我们无从下手。咱们结伴同行吧。再给你交个底,徐良的靠山是包黑子,咱们也找了一个靠山,你知道是谁吗?”“不知道。”“哈哈哈……”他一拍旁边的紫面阎罗陆凯,“咱们全靠他。”王顺问:“老人家,您有什么靠山呢?”陆凯看左右没外人,就说:“我这靠山比包黑子硬得多,就是安乐宫范继华。他爹范荣华,当年救过李国太,为国家立下不朽的大功。那是仁宗的恩人,加封一等安乐公,见官大三级。我是范荣华的干儿子,虽说我干爹不在了,但我这个干兄弟也很讲义气,我们经常有书信往来。我怀里有范继华邀我进京的信,我在他家一住,那是三尺禁地,咱们就是惹了什么事,捅了什么漏子,有安乐公保护,咱还怕什么呢?”王顺一听说:“这太好了,咱们就一起去吧。”

    这样,这几个小子就鬼混在一起,混进东京,住进范府。范继华野心勃勃,贪婪无厌。紫面阎罗陆凯是个大飞贼,在陆家堡是瓢把子,前半生,他可没少搂钱。他用珍珠、玛瑙、翡翠、稀世珍宝,贿赂范继华。这范千岁见到这些东西,眼睫毛都乐开了花,只要有钱干什么都行。因此他脑袋一热,也不管后果了,这帮贼就是抓着他的袍子襟,藏到安乐宫。今日真假徐良一见面,难免是一场血战——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00:0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39回 寻夫婿侠女误走葵花冈 会仇敌白眉岭下丢人头    经陆凯的介绍,紫面金刚王顺,这才和钱万里投靠了范继华,但是王顺这个人心挺直,他老觉得无功受禄,寝食不安。虽说范千岁把我们收下了,对我们挺好,但是我什么也没干呀。他跟钱万里一商议,要刺杀包大人。因为他们听说范继华对包大人不满,如果有包大人在,范继华难以抬头,似乎这包大人在京一手遮天,他们俩人才下决心。结果事情不凑巧,碰上金睛好斗梅良祖,他们的密谋被梅良祖发觉了,行刺没成功。他们垂头丧气,回到范府之后,陆凯再三规劝说:“你们二位呀,不要操之过急,那包黑子不是好刺杀的,别看开封府的官人都远在塞北,但是他爪牙甚多呀。有了合适的机会再下手也不迟。”这样,他们就住在范继华家了。每天没事不出门,恐怕被外界的人发现。他们随时探听阎王寨的动静。王顺就盼着,天德王黄伦成功,能把徐良等人一网打尽。结果情况不是他们想的那样,最后阎王寨一败涂地,徐良他们在塞北是大获全胜。王顺来了个狗急跳墙,向范继华提出:“我不能这么再等了。我要给我爹、伯父报仇,给您老人家出气。我有一个最好的办法,因为我长得像徐良,我打算到宫里给徐良栽赃。”开始,范继华有点害怕,要捅了马蜂窝怎么办?后来经王顺再三的解释,范继华才答应了。这样,假徐良紫面金刚王顺便夜入皇宫,把杨娘娘刺死,还把仁宗皇帝给打了一顿。要不是御林军及时赶到,连皇上这条命也保不住了。做完案后,王顺就回到范府,没动地方。他们以为这个赃栽得非常结实,徐良准死无疑。开始真跟他们想象的那样,徐良被定成死罪,投入刑部大牢。后来石沉大海没信儿了。再一打听,徐良没定死罪,现在这个案于还有通融的余地,王顺就有点着急,怎么办呢?徐良要真不死,我不白干了吗。他让赵凯和海里蹦孙青到开封府去听信儿,两个人一去就被人家发觉了。赵凯当场被拿,孙青跑回来了。紫面金刚王顺深恐赵凯吐了真情,把范继华给咬出来,因此,他们赶到开封府,一镖把赵凯打死,杀人灭口。他实指望这事做得很严密,可是让徐良扬手一只袖箭打在他腿肚子上,他负伤忍痛而逃,结果让徐良把他追急了,没办法,他就逃回了安乐宫。外面这一搜查,范继华吓得魂不附体,就埋怨王顺:“不应该冒险。现在人家咬住不放了,这要把你们搜出来,我可担不了责任。”王顺一伙就说:“你是范千岁,德高望重,你有充分的理由拒绝他们搜查。”这样,范千岁就顶着,最后包大人出头了。为什么很长时间他没露面呢,他们正在捣鬼呢。范继华有个地窖,在佛堂的八仙桌下面,确实是装金银财宝的。他所搂来的东西,都藏在这儿。今天,被逼急了,他就把这些人藏在这里,认为万无一失,结果被房书安发现了。

    紫面金刚王顺到院里一见徐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咯嘣嘣咬碎牙关,眼眉都竖起来了:“姓徐的,有你没我,有我没你,今天咱俩分上下,论高低,咱决一死战。”“啊,你个王八驴球球的。今天山西人非给我爹爹报仇雪恨不可。”为了仗打得干净利索,徐良回过身,冲蒋平、展昭等人一摆手,“老前辈,弟兄们,我在动手的时候,不希望你们帮忙。”大伙儿都知道徐良爱单打独战,众人“呼啦啦”往后一退,把场子让开了。王顺也不示弱,回头眼望钱万里众人,“各位老前辈,今天我跟徐良要单打独斗,各位谁也不要插手。”他们的人也往下一退,这场子可够宽敞的。紫面金刚王顺拽出那假牌的金丝大环刀,斜身绕步,两眼放着凶光,奔徐良来了。徐良屏息凝神,手拿金丝大环刀,两只眼睛盯着他。两个人转来转去,往跟前一凑,“哗”就碰在一起了。王顺蹦起来就是一刀,这一刀恨不得把徐良劈为两半。徐良往旁边一闪,用金丝大环刀一压他的刀,王顺就知道不好。徐良的那是宝刀,碰到自己的刀上,刀就得断呀。他赶紧抽刀,使了个过刀藏头,“刷”一刀就奔徐良的脖下,老西儿使了个缩颈藏头,刀从后背掠过,就这样两人战在一处。伸伸手,徐良一看,这个假徐良真有两下子,难怪我爹老哥仨毙命呀。唉呀,这小子的招术都是上三门的。徐良心里纳闷儿。那王顺跟谁学的武艺,怎么不说出来?两个人一交手,八十个回合没分输赢。他就觉得王顺不含糊,只是刀不如我的好,做贼心虚,邪不压正呀。徐良光明正大,带着官人来抓贼,王顺有一种畏惧心理,还能打八十个回合,这就不简单了。王顺打着打着,偷眼一看,不由得暗中赞叹:“罢了,我恨徐良不假,但今天真伸手一打,他比我高,怪不得我老师对我报仇的事放心不下。看来我师父说得对,有远见。我再跟我师父学个三年五载,再来报仇才能有把握。不服高人不行。今天不能恋战,干脆速战速决。”他虚晃一招,大喊:“呔!徐良,你果然厉害,某家不是你的对手,我不陪着了,再见。”抽身就走,徐良提刀在后面就追。紫面金刚王顺把刀交到单手,拽出三支镖来,一回身,这三支镖就出来了,这叫迎门三不过,“啪、啪、啪”奔徐良的脑门、喉咙和前心来了。徐良一看王顺一拉败身,就注意上了,准知这小子要扔零碎。果不出所料,镖来了,徐良想:我要躲开,那算什么能耐。奔脑门这支镖,他用大环刀刀背崩出去了;奔心口这支镖,他把左手一抡,“啪”一巴掌给打掉了;唯独奔喉咙这支镖,徐良一不躲二不闪,嘴一张,把镖尖给叼住了,不到炉火纯青,焉能到这种地步。徐良把脑袋一抡,这支镖一转,嘎吱吱奔王顺来了。王顺一见,魂不附体,“唉呀,我不行啊。”这时候,镖就到了,正打在肩膀上。毕竟这嘴不如手有劲,打上也就一寸多深,痛得紫面金刚王顺一皱眉,这支镖就落地了。幸亏王顺的镖没毒。徐良一看打中了,跑过去,抡刀就砍。王顺把眼一闭,“我命休矣。”在这一刹那,他想:爹、伯父,我仇没报,跟你们去了。可就在这时候,八步登空草上飞钱万里一看不好,就蹦过来了,也没跟徐良打招呼,抡掌直奔徐良的后脑,徐良觉察脑后有恶风来了,赶紧缩脖藏头,往旁边一闪,出去一丈多远,钱万里一掌砸空,这才救了王顺。

    方才有言在先,两人单打独斗,别人不准插手。其实这帮贼呀,说话向来不算数。钱万里看到王顺要死,这老家伙厚着脸皮往上一蹦,“徐良,好小子,你太猖狂了!来呀,老朽跟你大战一百回合。”“啪——”抡双掌,一个劲地进攻。钱万里的能耐比王顺高,他是有名的剑客,论武功,比徐良好,他想要空手夺剑。徐良刚才战王顺八十个回合,已经累得够受的了,再跟钱万里一交手,这力量就不足了。差官队里就急坏了房书安,“啊呀,我干爹这可怎么办?我得助他一臂之力。”房书安鬼点子多,脑筋一转,想起一件事来,抽身就奔跨院。原来在搜查范府的时候,房书安发现这跨院正修一个大花池子,在地上堆着两大堆沙子,还筛过了,非常细。他就奔沙子堆来了,手里没有家具,他就往袖子里装沙子,两袖子都装满了,拽着袖子口,转身又跑回来了。他一看,徐良还跟钱万里打着呢,他就找了个上风头,高声呐喊:“干老,干老,你往旁边躲躲,我有事。”徐良不知道怎么回事,以为有人要用暗器,赶紧虚晃一招,往旁边一躲,钱万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一愣,就见房书安把两个袖筒甩开了,“啊,看土炮!”“噗——”钱万里也是上了年纪的,眼神也不得劲,做梦也没想到有这招,土炮打了一脸,眼睛、鼻子里、嘴里、耳朵里全是沙子。“啊呀!噗!”一愣的时候,徐良就到了眼前,把大环刀一举,“咔嚓”一声,把钱万里劈成两半。大伙一看,这个乐呀。钱万里一死,这群贼的心刷啦就凉了。紫面阎罗陆凯一看,大势已去,冲着紫面金刚王顺一喊:“风紧撤走!”他们都是江洋飞贼,到了这阵,哪敢玩儿命,说什么也得往外闯,杀了一条血路,奔东北方向去了。

    这王顺厉害呀,别看他受了伤,就像受伤的狮子冲出了笼子,谁也挡不住,碰着的就死,挨着的就亡。离着近的就用刀砍,离得远的不是袖箭,就是石头子,要不就是镖,也打开了一条路,跑出去了。这帮贼就跑了王顺和陆凯,其他人全死在乱军之中。徐良一看仇人跑了,转身奔蒋平:“四叔,家里的事情全交给你了,我非追他不可,上天入地,我也得把他抓住。多多拜托。”“良子,你等等,你不能一个人追,咱们商量商量。”徐良头都没回,就追下去了。紫面金刚王顺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逃跑。紫面阎罗陆凯,那是个大飞贼,腿上有功夫,跑出范府,眨眼就不见了,也只有徐良能跟得上。蒋平气得直跺脚,只好让他先追吧。

    蒋平请示包大人,马上把范继华拘留,请旨定夺,把范府给抄了。包大人奏明了当今天子,诉说了范继华的罪状。仁宗经过调查,确实如此,不由得火往上冲。心说:范继华呀,你们老范家虽说是有功,你们也不能造反呀,你们勾串匪类,做些要案,朕爱妃被害都与你有关,我岂能轻饶。本想传下旨意,把他万剐凌迟,后来又一想:不管范继华多不对,范荣华毕竟是我母亲的救命恩人。经过再三斟酌,把范继华的官职一贬到底,财产充公,把他分配到黑龙江,后来就死了。

    开封府的人,一方面收尸,一方面查封范府。徐良追贼,三天过去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把大伙等急了。蒋平里外晃脑袋,“良子,成与不成,你倒回个信儿呀,小子你跑哪儿去了?”又过了三天,还是没信儿。徐良失踪六天,包大人也上火了。人们有一种预感,徐良凶多吉少。这孩子也太大胆了,报仇的心切,不听规劝,一个人追。有这么一句话:败将不可追,追来追去必吃亏。徐良跑哪儿去了?大伙儿想分头寻找,还没等大家动身呢,开封府外面来了辆车,坐着女眷,俩老妈、俩丫鬟往左右分开,车帘一挑,从车上下来一个青衣的女人,青色绢帛罩头,披着青色的斗篷,里面也是一身青。这女人长得十分俊俏,命人到里面送信儿,说陕西三千户的严英云来了。人送她绰号亚侠女。她是大刀镇陕西严正方的姑娘,徐良的未婚妻。徐良在三千户打虎招亲,两个人定了亲。由于当时公务很忙,婚期一再拖延,那徐良二十四五还行,这姑娘那么大了,没法再等了。严英云也不好再说什么,可她父亲严正方十分着急,一再来信催问,徐良就说这么忙、那么有事,下半年吧、来年吧,还在拖延。老头子一想:不如叫女儿去一趟,咱们练武的家庭也不在乎这些,让姑娘亲自找展昭和蒋平,问问这门婚事究竟怎么回事,还得拖延到什么时候,如果实在不行,就住到开封府,在那儿等着。严英云也乐意这么办,这才收拾东西,带着丫鬟婆子赶奔开封,正赶上开封府出了事。艾虎众人出来迎接,他跟严英云还开玩笑,一见面就叫:“三嫂,三嫂,一路辛苦了。”严英云脸一红,“兄弟,你三哥现在何处?”“我三哥,唉……嫂子你先别问,到里面吃完了,喝完了,咱再慢慢说。”他说话吞吞吐吐,引起严英云的疑心。她一看,一个个愁眉苦脸,就知道出事了,当然也不便追问。往里走,路过跨院,严英云用眼角一扫,“怎么有灵棚呀,里面怎么还摆着棺材,谁死了?”她没想到徐庆他们,本能地想到了徐良。严英云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一把拉住艾虎,“老兄弟,咱们是自己人,你可不能瞒我,究竟你三哥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嫂子,我没说吗,等吃喝完了,再告诉你。”“不,你要不跟我说清楚,我连门也不进,快说呀!”艾虎被逼得无奈,只好说明经过,严英云闻听大惊失色。

    严英云放声痛哭,换了孝服,到灵堂给三老叩头,主要是拜拜老公爹。她跟徐庆只见过三次面,但是老公爹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她知道这个人心地善良,没想到这么个好人惨死在贼人的镖下。严英云哭得死去活来。

    当天晚上,包大人和夫人设宴招待严英云,问了问家乡的事。包大人也再三相劝,希望英云保重:“既然你来了,你就住在开封。徐良非常聪明,又有武艺,不会有事,追贼不一定追哪去了,也许时间不长他就能回来,你就安心在这儿等待。他回来,把丧事办理完了,一定给你们完婚。”

    第二天,大家轮流着请严英云。别人不说,单说细脖大脑袋房书安,沐浴更衣,换套新衣服,由蒋平和艾虎领着来到严英云的住所,规规矩矩一跪。他一说话,没把大伙儿乐死。“娘在上,孩儿给娘磕头。”“哟!”亚侠女羞了个大红脸,还没结婚呢,哪来这么大岁数的儿子!艾虎在旁边解释:“三嫂,咱们就别拘常礼了,你跟我三哥还没成亲呢,我就管你叫上嫂子了,这不显得亲热吗?这个人叫房书安,是我三哥的干儿子。这人心肠挺热,他管你叫什么,你答应就得了。不然的话,他心里不好受。”把严英云闹得啼笑皆非。房书安规规矩矩在旁边一站:“娘呀,您别太难过了,谁有事,我干老也不会有事的。即使有事,也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您不必替他担心。我相信几天之后,他就会平安返回,给您带回好消息。娘,您路途遥远,来到京都,水土再不服,若有病有灾的,怎不叫孩儿心疼呢。”大伙儿乐得气儿都上不来了,可是又控制不住。严英云支支吾吾陪他说了会儿话,房书安这才起身告辞。

    严英云等了二十天,徐良还没回来,人们都沉不住气了,分头寻找山西雁。严英云一想:我一天吃饱了没事,就呆着。有时包夫人还得陪我说会儿话,我这不是给人找麻烦吗?哎呀,难道徐良出事了?不然的话,怎么这么长时间也不回来,我不能再等了,我也得去找找。她跟两个丫鬟、两个婆子一商议,四个人就皱眉了,“姑娘,大海茫茫,咱上哪儿去找呢?”严英云叹道:“哎,我也不知道。总而言之,这贼不是跑到哪座山,就是进了哪座岛,咱们就转呗,见人就打听,见山就拜山,我相信能探到他的消息。”四名仆人不好阻拦,她就向包大人辞行。开始,包大人说什么也不答应,但是严英云非走不可。包大人也没有办法了,嘱咐她,“你转上一圈,没有,你就回来。别你走了,徐良再回来。”严英云点了点头,就上了车,离开东京四处寻找未婚夫去了。

    她们沿路不断打听,结果是大海茫茫,一点消息也没有。有一天,她们路过葵花冈,找了一个王家老店住下了。这店房掌柜的挺好,一看是女眷,就给她们安排到严实和肃静的地方,特意派了一个老店家伺候,为的是出入方便。严英云就问这老店家:“您贵姓?”“小老儿姓王。”“我踉您打听一件事。”“你说吧。”“你们这地面太平不太平?”“哎呀,这怎么说呢,你说不太平吧,也没什么大事;你说太平吧,也经常闹贼。”严英云就关心这事,“老人家,那贼是从哪儿来的?”“哎呀,离这不远啊。往前走,不到十五里地,有个山叫八宝叠云峰青松狼牙涧,有个大贼窝子,那贼成千上万,官兵也奈何不得。不过,这帮贼还跟别的贼不太一样,不经常下山。即使下山也是买些东西,不抢人,给钱。因为危害不大,官兵也没竭尽全力平山。现在,这伙强人还在山上。”“噢,八宝叠云峰。”严英云忽然想起来了,听他爹说过,属于八大名山之一。“哎呀,”她心里一动,“既然这样,那个假徐良能不能到这儿呢?我未婚夫能不能追到这儿呢?”严英云向老店家详细问了八宝叠云峰的方向。亚侠女低头沉思,就决定明天亲自去一趟。

    第二天,吃完了饭,她告诉两个老妈和两个丫鬟,在店房听信儿,由她一个人去。四个仆人闻听,放心不下,“小姐,您一个人?”“嗯,我一个人活动方便,一会儿就回来。”严英云穿好衣服,挂上宝剑,背着百宝囊,带了足够的银两,走出王家店。到了街上,她才发现,葵花冈是个大镇店呀,就一趟大街,笔管条直,顺街往东走,就能到八宝叠云峰;往西走,能通到达关镇,是东西必经之路。街上有饭馆酒楼,还有两处戏园子,每逢三六九大集,倒也显得十分热闹。但是亚侠女心乱如麻,哪有心思观看街景呢,她就直奔东镇,想到八宝叠云峰山底下溜达溜达,踩踩道,晚上好探山。可出乎意料,她刚走出东街口,就发现前面围着一群人,还有人鼓掌,“好!练得好!”“哟,练把式的。”虽说严英云是个女流,可精通武艺。为什么叫亚侠女,那是侠客的身份,她从小跟爹练武艺,后来又拜了华山老尼为师。严英云对于练武的也很感兴趣,她倒不是想看热闹,她想碰上个熟人,打听打听这儿的情况,所以信步到了人群跟前,探头往里一看,她好悬没叫出来。人群当中站定一人,正是白眼眉徐良,那简直像做梦似的。严英云赶紧把自己的嘴捂住,恐怕喊出声来。心里说这真应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怎么这么巧呢。她一看徐良,还穿着他那套青衣服,地上放着一个包,正在里面白话呢。严英云又气又恨,心说你白话什么呢,我得听听。

    徐良闪掉外衣,在包上搭着,袖面挽着,收拾得干净利落,眼眉往下耷拉着,正跟大伙讲:“噢,乡亲们,一处不到一处迷,没到过这儿,所以我人地两生,囊中的路费全花完了。没有办法,这才打算打几趟拳,踢几下腿,练练刀,求众位赏个一文两文,凑个路费钱。方才我亮了趟拳脚,蒙众位捧场,我收了六十四个小钱,看来还不够路费。我呀,再练趟刀,你们看要值得的话,请大伙儿再赏点钱。”严英云一听,气这个大呀,“哎呀,你怎么跑这儿打把式卖艺来了!噢,方才听他说把路费花没了。也可能呀,他追贼能带多少钱,所以他囊中空了。”她想进去说话,但又不敢。心想:人走了,我好跟你说话。大伙儿为你多么着急呀,你还跑到这儿打把式卖艺来了,这人真可气。徐良把刀抽出来,一道寒光,把刀抱在怀中,走行门,迈过步,练了一趟八卦刀。大家掌声如雷,哗哗往里头扔钱。徐良一手提着刀,一手捡钱,严英云心里着急,你别练了,捡完钱,人们都散了,我还有一肚子话要跟你说呢。这时,从东边来了九个人,急冲冲来到人群的外边,跷着脚,伸脖子往里看,“嗯,合字并肩字招了,是他,没错。”“合字并肩字招了”七字是他们的贼话,意思是伙计你看是他不是他。有人喊了一声,“乡亲们,躲开!”老百姓吓了一跳,“哗啦啦”往两边一闪,徐良露出来了。严英云也挤在旁边,抬头一看,吓得魂不附体。因为严英云不是家中的闺秀,老出门,当初五月初五白沙滩立擂,她跟她爹还参加过,一般的贼,她也认识几个。她一看为首的人穿白挂素,面如银盆,剑眉豹子眼,鼓鼻梁,大嘴岔,稍微有点小黑胡子,手提一把明晃晃的长剑,斜挎着镖囊,这人眼圈有点发青,眼珠子发贼。严英云认出来了,正是漏网的大盗白莲花晏风。

    在前套书说过,有两个大采花贼,一个是白菊花晏飞,一个则是这小子,他们是亲弟兄。他父亲就是陈州的老隐士晏子陀。这老晏头一辈子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尽做好事。可他的这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坏。白菊花晏飞有数条人命案,恶贯满盈,叫徐良杀死在白沙滩。他兄弟白莲花晏风照样逍遥法外,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他了。在白莲花晏风的背后,有一个人,个儿不高,五短身材,稍微有点宽肩膀,缩脖了,小脸像烧饼,黄乎乎的几根胡须,一对小耗子眼,滴溜乱转。严英云也认得他,这小子叫小韩信张大连。在他身后站着一个人,长得挺俏皮,细高挑,大个子,打冷眼一看,这个人挺俊,仔细一看,眼圈发青,腮帮子上有块紫记,也认识,这小子叫小美人尉迟善。他身后还有两个人,一个人个子不高,扎巾箭袖,背着刀,人长得也不错,严英云不认识,叫小粉蝶田环;挨着他的是小蜻蜒张春。这帮人都是采花贼。

    白莲花晏风手提大宝剑进了人群,“呔!白眼眉,找你不见,拿你不着,跑到这儿来了,可认识晏二爷?”“哗”这些人过来,各拉兵刃,把徐良给包围了。可徐良正低头捡钱呢,刚捡了一半,听四处一阵大乱,他站起来了,“哟,你们是什么人?”白莲花晏风一阵冷笑,“呵,徐良,贵人多忘事呀,连你晏二爷都不认识了?我乃晏风是也。”“哼,你个王八驴球球的,你晏风不晏风跟我有什么关系?”“啊,跟你没关系,你说得可真轻巧!我大哥白菊花怎么死的?那些绿林英雄哪个不是死在你的刀下,你恶贯满盈,弟兄们,动手!快点,快动家伙。”他们刀枪并举。徐良一看不好,“哗啦”把钱也扔了,身形往后一撤,把刀一举,“你个王八驴球球的,你们干什么?看山西人挣了俩银子,你们看着眼红,跑这儿抢来了。要知道山西人不是好惹的。”他抡起刀跟这些人动手。严英云纳闷儿,“徐良怎么学会装相了呢?啊,他有这个毛病,见了贼就爱戏耍,明是东,他非说西不可。看他装得还真像,可他的能耐退化了。就这两下子,不怎么样啊。一个人对付这些人,哪能对付得了?唉呀,我怎么办?我得过去帮忙呀,虽说自己是个女流,也不能见着未婚夫有危险不管。”她正要脱斗篷,可就在这时候,小韩信张大连把飞爪掏出来,“哗啦”,飞爪奔向徐良的腿,徐良光顾跟前面的人动手,没注意腿,“咔哧”一下,正好抓住。小韩信张大连一拽链子,爪头就紧了,深深扣进肉里,他往怀里一带,“躺下吧!”徐良还真听话,站立不稳,仰身躺下。“哗啦啦”刀也出手了。还没等他起来,白莲花晏风把牙关一咬,举起大宝剑,“徐良啊,冤有头,债有主。我给我哥哥报仇。”“咔嚓!”一剑,人头落地,“噗!”鲜血喷出来了。老百姓一看,“哗——”全吓跑了,“了不得了,杀人了!”“可不得了,徐良被杀了。”亚侠女严英云看在眼里,“哎呀”了一声,也摔倒在地,当时就昏过去了。她坐下去的时候,幸亏身后是墙,靠住了。可就在一刹那之间,严英云睁开眼睛,“啊,哎呀,”心中暗想:我的命太苦了。我跟徐良定亲之后,就见过一次面,指望早早地过门成亲,哪知道他荣任开封府的命官,到处捕盗抓贼,公务缠身,婚期一再拖延,如今我奉父命来找未婚夫,结果扑空了,好不容易跋山涉水,来到葵花冈,连句话都没讲,他就惨死在贼人之手,叫我怎么能不痛断肝肠。她哭得死去活来,但又一想:这是什么地方,我光哭有什么用呢,我得给徐良报仇呀。她一咬牙,“腾”地站起来,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一伸手把宝剑拿出来,一按绷簧,拽出二刃青钢剑。

    白莲花晏风,一宝剑把徐良的脑袋砍下来了,把帽子打掉,抓住头发往空中一举,“哈——哈——呸,徐良呀,小辈,你这么能耐,那么能耐,没想到你死在晏二爷之手。这要叫天下绿林人知道了多高兴呀,还是晏二爷我露了脸。回到山上,一定要开个人头大会,弟兄们,大家祝贺吧,你们高兴不?”“太高兴了!”“走走,回山,告诉大哥开人头大会,白眼眉徐良死了,哎……”还没走出几步去,严英云提宝剑就把他们拦住,喝道:“站住!我看你们哪个敢动!”这帮贼一看,是个女的,毫不在乎。白莲花晏风,一手提着徐良的脑袋,一手提着大宝剑,往后一退,“呀!我说哥儿们,啊,来个大妞,哈哈……小模样长得不错呀。”这帮采花贼,见着美貌的女人还能不动心。让他们糟踏的良家妇女数不胜数。见着严英云,这帮小子魂不附体。白莲花晏风一乐,“今儿是双喜临门,既报仇,又得美人儿,弟兄们,给我往上冲。”——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00:2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40回 闻噩耗群雄齐集王家店 要首级艾虎双上叠云峰    白莲花晏风乃是色中的魔鬼,花中的魔王。他三十来岁,糟踏的良家妇女不计其数。他一见严英云,长得如花似玉,美如天仙,这小子是魂飞魄散,两眼乐得眯成了一条线。回过头,跟他这些狗兄弟一乐:“哈,看见没看见,在咱们面前站着一位大美人,把她抓住,咱们开心解闷儿。”这帮小子都是一路货色,呼啦啦往上一闯,就想动手。他们哪知道严英云是巾帼的英雄,女中的魁首,自幼受过名人传授,高人指教,那是一名侠客。严英云一看他们没安好心,不由得火往上撞,把二刃青钢剑一晃,厉声断喝:“呔!杀不尽的淫贼,我看你们哪个敢动手,快把徐良的人头给我送来。”小韩信张大连缩着脖子说:“唉,美人儿?你非要这脑袋,什么意思?你跟他有什么关系?”严英云想:没必要跟他们费口舌,往上一纵,就要抢人头,这帮小子把严英云给围住了。这个一刀,那个一剑,打算把严英云给累倒,然后占便宜。哪知道一伸手,出乎他们的意料。小美人尉迟善、小粉蝶田环、小蜻蜒张春、白莲花晏风都为之一惊,“呀!挺棘手啊。我这女子有两下子,咱还得留神注意。”话音未落,就见亚侠女严英云反手一剑,正砍在小蜻蜒张春的脖子上,“噗!”人头落地。这群贼可急了,“唉呀!她是个母夜叉,弟兄们,上!别让她跑了。”严英云再厉害,跟徐良没法比,况且是女流,如今又孤单一人,怎么能打得过这帮人呢?累得直喘气。这时,白莲花晏风虚晃一剑,拽出一支毒镖来,心说:“我给她一下,让她昏迷不醒,我抢回大山,寻欢取乐。”他一抖手,直奔严英云,“噗”打上了。虽说不重,但这是毒镖,姑娘稍微一愣,觉得半臂发麻,就知道不好,“唉呀,我中了毒药暗器。”为了给未婚夫报仇,亚侠女转身就跑。白莲花晏风从地上把这支毒镖捡起来,把尖上的血蹭了蹭,插到镖囊之中,“哈——我看你还往哪儿跑?不一会儿,你就没劲了。追!”这帮人在后头紧追不舍。严英云从来没到过这一带,面对大山,往哪儿跑呢?她就瞎跑,有道就钻,有树林子就进。仗着一股急劲,一口气就跑出十来里地,但这阵跑不动了,不仅膀子麻,而且连这条腿都麻木了,“扑通”一个跟头摔在地上,宝剑也甩出手了,眼前一发黑,失去知觉。这帮贼还在后头追呢。仗着这个地方地形非常复杂,草深林密,很难发现。就在这时,从山坡上来了两个道姑,都系着围裙,挽着袖口,一只手拿着镰刀和小铲,一只手提着蓝子,一个劲儿往地上看,看样子是找药。这两名道姑有说有笑,登上这个山坡,正好看见严英云摔倒在草丛之中,惊呼一声,“啊!无量天尊!看见没看见?”“师兄,看见了,这怎么回事?”“快快过去。”两个道姑说着到了出事地点,分开草丛一开,“哟,是个女人,短衣襟,小打扮,旁边放着宝剑。”这女人脸色发青,嘴角吐白沫。这两个道姑经验还挺丰富,“她中了毒药暗器了,看左肩头还出血呢。”师兄师弟说着话,往严英云来的方向看看,这阵,那帮贼还没追到,所以她们也没看见。怎么办?药别采了,赶紧把她背到庙里吧。这样,其中一个道姑把严英云背起来,另一个道姑提着她那把宝剑,离开草地回庙。

    庙宇不大,横匾写着“九云庵”三个字,正门关闭,角门开着。道姑把严英云背进去,反手把角门关上,喊道:“师父,师父!我们回来了。”从屋里出来一名老道姑,浑身上下是绛紫色的道服。看年纪在六旬上下。她向院里一看,就一愣,“无量天尊,徒儿,这是怎么回事?”“师父,我们在山坡救了个人,您看,这人中了毒药暗器,恐怕这条命还够呛。咱们出家人慈悲为本,善念为怀,焉有见死不救之理呀!因此把她背来,请师父妙手回春,给她医治。”“噢,待为师观看。”这个女道士来到严英云近前,哈下腰看了看,先号号脉,再看看伤口,然后把眼闭上,“善哉,善哉,造孽,造孽!该着此女子命不当绝,如果过了午时,此命休矣。来啊,快把她架到床上。”“是。”小道姑挺热心,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一个抱头,一个提腿,把严英云架到屋里,往床上一放,老道姑用金盆净了手,把外衣脱掉,然后把小药箱子拿来。打开箱子盖,里面全套工具,带尖、带刃、带钩,药膏、药瓶子、药罐子,什么都有。老道姑把严英云的衣服扒开,往伤口一看,只是扎了条口子,有一寸来长,要不是有毒,根本没事。这位道姑用双手挤住伤口,狠劲往外挤血,黑紫色的,一股腥臭味。把黑紫血挤净,露出鲜红色才停止。然后给敷上药,包扎好,又撬开严英云的牙关,给她灌了化毒散、止痛药。时间不长,收拾完了,这女道姑洗手时,严英云苏醒了。她一皱眉,睁开眼睛。两个小道姑一看,乐得直鼓掌:“师父,师父,醒过来了。这位施主,你这是怎么了?谁打的?”严英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欲待张口,这时候,庙外一阵大乱,“啪……”“开门,开门,就在这儿呢。”把两个小道姑吓得脸也变色了,“师父,你看怎么办?”“不必惊慌,为师去观看。”这女道士到底是上年纪的。她把药箱子放到一边,伸手把拂尘拿起来,迈步来到院里,高声喊喝:“什么人?”“快他妈开门,少说废话。”“咣,咣,咣”道姑过来把角门一开,往外观看,正是白莲花晏风这帮贼。他们发现草丛中有一摊血迹,就找到九云庵。

    这帮贼连官府都不怕,何况是庵堂寺庙呢。等角门一开,晏风众人一看,是个女道姑,六十岁左右。往院里一看,没人。晏风把眼珠子一瞪,“喂!老道,方才有个受伤的女人,你看见没有?是不是跑到这里来了?”“嗯,出家人不说瞎话,果然有一女人被我们救进庙内。”“嘿,真在这儿呢!老道,我们不怪你,因为你不知道她是谁。现在这个女人在何处,赶紧交给我们,好让我们带回山去。”道姑闻听一乐,“施主,你们是什么人?我为什么非把她交给你们呢?你们通报姓名。”“哈,哈!唉呀!实不相瞒,离你这儿不远的那座大山,那是八宝叠云峰青松狼牙涧,我们乃是狼牙涧的寨主爷,那个女的是我们的仇人,我们要把她带回山去,交给总辖寨主发落。快把女人献出来。”这老道闻听此言,把脸一沉,“噢,八宝叠云峰,请问,你们的总辖寨主难道是半翅蜂王典不成?”“嗯,对呀,你认识我们寨主?”“嗯,倒有一面之识。你不是说要把这个女人交给总辖寨主发落吗,待贫道同他交涉之后,再作定夺。各位寨主,那就请回吧。”晏风一听,“什么?你去跟总辖寨主交涉,这不是笑话吗。”他把眼珠子一瞪,“少说废话,躲开,躲开!”他用手一推这个老道姑,打算往里闯。由于他太失礼了,道姑不由得眼眉倒竖,动怒了,“无量天尊!孽障,你们太野蛮了,庙宇本是佛门静地,决非你们这样的人随便出入,赶紧给我走开。不听良言相劝,休怪贫道无情。”“哇,你还无情,你想干什么?”他们仍往里闯。道姑实在忍无可忍,把左掌往上一抬,对准小美人尉迟善的脑袋,“啪”就是一掌。这一下,就见他“哎呀”一声,退出两丈多远,“咕咚”摔了个仰面朝天,起不来了,“汪——”直学狗叫。晏风一看,“唉呀,老道手上有功夫啊,没想到我们眼皮底下还有武林高手呢。来来来,我领教领教。”他打算往上闯,因为人多势大。这女道士一皱眉,眼珠子一转有主意了。庙门外有根旗杆,挺粗,下面有夹杆石,女道姑用手一指旗杆,“尔等住手,你们脑袋再硬,有夹杆石硬吗?”女道姑到了夹杆石前面,用左掌一劈,“咔叭”一声,把青石打成两半。晏风一看,吓得一缩脖子,“哎呀,我的娘呀,这老道姑不是个剑客,也是个侠客,会鹰爪力铁砂掌的功夫,干脆快走。”他绰起小美人尉迟善狼狈逃窜。因为他们手里提着徐良的脑袋,要回归叠云峰请功受赏。女道姑长叹一声,把角门关上。

    严英云已经坐起来了,一见老道姑进来,她赶紧下了床,跪倒在地,“多谢恩人救命之恩。”“起来,姑娘,你是什么人?怎么跟这帮强人相遇?若不是遇上我的弟子相救,你可就危险了。”严英云闻听哭了,首先她说了她爹大刀镇陕西严正方,然后说出自己的名。女道士一听,大吃一惊,“啊呀,孩子,你是严正方的女儿?”“正是。”“唉呀,我跟你爹有交情。谁不知你爹乃是赫赫有名的辽东六老啊。我跟他们都不错。第一老铁面金刚沙龙,第二老北侠欧阳春,第三老就是你父亲,第四老铁戟将鲁仲贤,第五老翻江海马尚君义,第六老浪里白条石万奎,对不对?”“啊,老人家,你说得一点都不假。”“唉,我跟他们都有交情,难道你没听你父亲说过吗,江湖上有一红文女剑客,那就是贫道我。”“哎呀。”严英云真没想到,红文女剑客,那是赫赫有名的,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严英云再次行礼拜过,红文女剑客把她搀起来,告诉小道姑赶紧给准备饭。然后两人在屋里细谈,红文女剑客问道:“孩子,你怎么只身一人到了荒山野岭之中?”严英云哭着把经过讲述一遍。当她说到山西雁徐良死在葵花冈,被方才那帮贼人把脑袋给砍下来了,红文女剑客惊呼一声,就站起来了,“哎呀!无量天尊,有这等事。孩子,你要早说,我焉能放他们走。我只是认为他们不是好人罢了,这里面还有那些事情,便宜了这帮畜牲。”她只好劝说:“孩子,我知道你跟徐良的关系。记得两年前,我见过你父亲一面,他言道,将你许配给白眉大侠徐良。因为徐良公务甚忙,婚期一再拖延,时至今日,你们也未能完婚,看来这也是天意。孩子,你不要太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咱们想办法给他报仇就是了。”“老人家,您说得对。我马上就回去,禀明包大人,召集天下的英雄,攻打青松狼牙涧,给我的丈夫报仇雪恨。”严英云说到伤心处,泪珠滚滚,痛不欲生。红文女剑客听了,心中一阵难过,看来人的一生道路坎坷。就拿徐良来说,赫赫有名,威震武林,刚一露头角,就惨遭毒手。老剑客擦了擦眼泪,问道:“孩子,你下一步怎么办?”严英云口打唉声,“老剑客,您能不能派人把我送到葵花冈,我想办法把徐良的尸体成殓起来,给他操办后事。”“无量天尊,此事你不说,贫道也得帮忙。”红文剑客一点手,把徒弟们叫进来,挑选了六名精明强干的,跟她保护严英云,赶奔葵花冈。

    严英云把当地的地方官找到,一问他姓赵。这个人还挺负责,把严英云等人带到出事地点,一看,尸体原封未动,上面盖着席子,周围用草绳子拦着。老百姓交头接耳,指手画脚。这地方官把老百姓分开,把车辆赶到里面,叫几个伙计把徐良的尸体抬到车上。进了葵花冈镇里,找到王家老店,跟店房说:“你不要招待别的客人了,这位女子是山西雁徐良的妻子,她要把这店房全包下来,不久开封府就来官人,到这捕盗抓贼,还要破案捉拿凶手。”掌柜的一听,连说:“好好好。”

    严英云和红文女剑客来到店里,把这前院临时变做灵堂,命人买了花头棺材,把没脑袋的徐良尸体成殓起来,雇人高搭灵棚,请了几名鼓手,吹吹打打,给徐良超度。同时,严英云写了数封信,飞报开封府,要求众人速到葵花冈会面。

    严英云发出书信不久,开封府的玉面专诸白云生、劈雳鬼韩天锦、粉子都卢珍、小义士艾虎及细脖大头鬼房书安、小侠龙天彪,就第一批赶到葵花冈。几个人进了王家店,严英云往外一走,正好打了个对面。艾虎像疯了一样,“三嫂,我三哥他……”严英云哭了,丫鬟代替说:“各位英雄,赶紧进里面吧。”小哥儿几个到了后院一看,高搭席棚,里面板凳上放着一口棺材,头前有供桌,摆着供品,灵牌上写着徐良的名字。艾虎爬过去,“三哥呀……”“咚咚咚”用手捶着棺材。哭到伤心之处,他就昏过去了。白云生、韩天锦、卢珍也全昏过去了。房书安和龙天彪虽然没昏过去,也是跺脚捶胸。严英云止住哭声,挨个劝呀,昏过去的赶紧抢救,好不容易把艾虎等人劝过来了。艾虎嗓子都哭哑了,眼泪里都带血。艾虎一边哭,一边念叼:“三哥,你死得太惨了。当初你我结拜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他拽出龟灵七星宝刀要抹脖子,白云生拽出鱼肠剑,韩天锦拽出匕首,粉子都亮出家伙,都要在棺材前头抹脖子。严英云拦了一个又一个。房书安急了,“我说叔叔大爷撒手,别那样。”他们不听,房书安只好把供桌掀了,“唏哩哗啦”,这一下大伙都不抹脖子了。艾虎一瞪眼,“房书安你疯了!”“老叔啊,你们这是怎么了?头脑要冷静啊,抹脖子有什么用?我比你们谁都难过,我应当第一个死,可我不能死啊,我得给我干老报仇。你们这样做,正称贼人的心愿。人家盼着咱们都死绝了才乐呢!咱们能干这种傻事吗?要留得三寸气在,给我干老报仇,这是至关重要的。等我报完仇,我们在灵前排队一站,大伙儿一块儿死。”房书安正说在刀刃上,艾虎一听也对,“唉,好吧!给我三哥报完仇,咱们一块儿死。”“对!”大伙都不死了,有人赶紧把供桌扶起来,收拾东西。严英云请大家外面说话,等坐下之后,艾虎说:“我们接到你的信就赶来了。开封府的人把事情料理完了,分批赶赴葵花冈,用不了三五天就都来了。”严英云这才放心了。这些日子,里里外外的事情都由亚侠女出面,毕竟是一个女流,多有不便呀。这时,严英云就把一切事情交给他们,自己退归内室,守着灵堂。

    大伙儿又问事情的经过,严英云把以往的事情说了,艾虎恨得咬牙切齿,“嘿嘿,晏风,好小子,是你杀的我三哥,早晚我抓住你,我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房书安提问道:“这么说,这棺材里只有我干老的身子,脑袋还没了?”严英云点点头。“那可不行,不管怎么说,我干老得有个全尸呀,哪怕把脑袋请回来缝到腔子上,也不能把尸首分两处。”艾虎点头,“书安,你说得太有理了。先想法把我三哥的头请回来,要不,咱太对不起他在天之灵了。”白云生一晃脑袋,“老兄弟,你说这话谈何容易,人头让人家整到八宝叠云峰青松狼牙涧去了,听说人家还要祝贺人头会,咱们怎么能拿得来呢?”艾虎冷笑一声,“大哥,这还用说吗,往回抢也得抢回来。你们大家在店房料理后事,等待开封府的老少英雄,我今天晚上就去,豁出命来,也得把我三哥的头请回来。”艾虎有个倔劲,他说出来,就能做到。房书安说:“老叔呀,咱们路上太乏了,你眼窝都塌陷了,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怎么能打仗呢?为我干老,你也要好好睡觉,养足了精神,明儿一早,我陪你上山,你看怎么样?”“书安你跟我一起去?”“对!我陪着老叔到叠云峰青松狼牙涧。我可不是吹,想当初,我是这座山上的四寨主,这座山当年还是我开辟的,山上的总辖大寨主半翅峰王典很讲义气,我打算当面跟他交涉,把我干老的人头要回来,您看怎么样?”严英云一听直晃脑袋:“书安啊,此言差矣。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那会儿你是绿林人,现在你是开封府的官人啊!跟他们水火不相容,这样做太危险了。”“唉呀,我的娘呀,为了我干老的事就是赴汤蹈火,没有二话可说,再说,我跟王典交情特殊。当年我要不救他,他早就喂狗了。王典曾经说过,早晚要报恩,我始终没让他报。现在机会来了,我不求别的,他把脑袋给我就行,论真格的,他能驳我的面子吗?退一步说,他即使驳我的面子,不给我,我顶多脑袋掉了到头了。大丈夫宁死阵前,不死阵后。为我干老我掉脑袋也心甘情愿。”“好!”艾虎拍拍房书安的肩头:“好小子,有骨气。明天老叔陪你一块儿去。各位,此事已定,不必多说了。该吃饭就吃饭,该睡觉就睡觉,养精蓄锐,跟这帮王八蛋好拼命。”

    第二天日头升起很高,他们才起来,艾虎找到房书安,爷俩饱餐一顿,带着应用之物,起身奔叠云峰青松狼牙涧。白云生、韩天锦等人送到门外,白云生拉着艾虎的手说:“老兄弟,此去凶多吉少,你可千万留神,别疏忽了,主要靠书安,他去讲理。如果能把人头要来,当然好,一旦要不回来,你也不要跟他们动武。因为你人单势孤,咱们另想办法。”“大哥你放心吧,我不是小孩子,我心里有数。”龙天彪、韩天锦也要跟着去。艾虎拦住说:“人多了也没用。另外,家里缺人也不行。”

    艾虎和房书安,两个人骑两匹快马,赶奔叠云峰青松狼牙涧。艾虎问道:“书安,你觉得有把握吗?”“八九不离十吧,老叔呀,咱爷俩处长了,你就知道你侄子是有能耐的人,别看我武艺平常,咱人缘儿好,交了好多的朋友。王典这个人,说实在的还不错,他有一个毛病,就是耳软心活,为这事,当年我们俩闹翻了,我一气之下离开叠云峰青松狼牙涧,你别看那样,我们俩的交情始终没断。那二寨主电光侠霍玉贵也不错。我想,要见到他们,好好说说,也许有希望。老叔,假如不行,你可别伸手,咱爷俩就回来,我保证咱的生命安全,他不会把咱怎么样,咱们再另想对策。”“好,书安,我一切都听你的。”“嗯,听我的。咱们君子动智,可别动手。”他们快马加鞭,往前飞驰。葵花冈离叠云峰十八里地,但都是山道。房书安在这儿当过寨主,对地形相当熟了,他们很快就来到头道山口。房书安抬头一看,戒备得很严,他告诉艾虎,“老叔,到那儿,您听我的。”叫艾虎在这儿等着,房书安往前面走,到那儿喊道:“哎!哪位值班呢?”山坡上,木栅栏门后探出个脑袋来,这人有四十多岁,一眼看出房书安,“哎呀,这不是四寨主吗?”“不错,正是房书安。哎呀,你是老王啊!”“是啊,我值班。”“嘿嘿,太好了,遇上老熟人了。老王,劳你的大驾,到里面给我大哥送个信儿,你就说老四回来了,找他有重要的事情相谈。”“好,房爷你等等,我现在就去送信儿。”这王头撒腿如飞送信儿去了。房书安拨转马头来到艾虎近前,“老叔,你看怎么样,人缘儿熟了就是一宝,要不认识的话,你往前一凑合,人家开弓放箭,再往前一凑合,檑木-石,咱都不能靠近。”“嗯,书安,你真有两下子,我服了。”“嘿,等着瞧吧。”他们一直等到晌午了,也没有人露面,“唉!”艾虎就觉得事情有点不妙,“书安,从这儿到山里头有多远啊,怎么还没回来?”房书安一晃脑袋,“不远。这里头有缘故,一定是半翅蜂王典听说我要见他,就起了疑心,他得跟手下的狗头军师商议商议,再来对付我,所以拖延了时间。老叔,您别着急,大概一会儿就能有信儿。”这时,就听山坡上有人说话,“四寨主,对不起,我回来迟了。总辖大寨主有令,让你里边说话。”木栅栏门开了,喽罗兵往左右一分,把道路闪开。房书安跟着艾虎拉马到了里边,那个王头过来,“嘿哟,四寨主,你发福了,脑门子锃亮,听说你这两年混得不错,托福托福。”“嘿,就那么回事吧,凑合着活着呗。啊呀,我大哥在哪儿呢?”“大寨主公务甚忙,听说你来了挺高兴,正在聚义厅恭候。”“那好,这是我带的一个朋友,你们还检查吗?”“不不,你的朋友就是山上的朋友,这还用检查吗,你里面请。”这王头陪着他们往里走。房书安偷眼一看,山里做了准备,树木的后面,树上头,-望台上,山坡上全准备好喽罗兵,一个个手拿利刃,怒目横眉,严阵以待。房书安心说:当初,我跟王典交情多好啊,现在我当了官人,我们无形中成了仇人。看,他们都准备好了。难道说王典你还忍心对我下毒手不成,嘿嘿,笑话!姓房的我也不在乎,怕我也不来。他一边往里走,一边给自己鼓劲。转过二道山口,又越过第三道山口,又转过巡捕寨,来到大厅,往大门一看,左右站着二十名彪形大汉,脸都沉着,见房书安来了,过来施礼,“四寨主,你回来了。”“各位都挺好吧!”“托你的福,大伙儿都挺好。”“我大哥呢?”“在大厅里面,都等急了,你赶紧去吧。”“那好吧,把道闪开,老叔,跟我走。”两个人下了马,肩并肩走进大厅。

    房书安一看,还是原来的样子,没什么变化,只是比当年油漆得鲜艳了,里头的设备比当初豪华得多了。正中央有一座三尺高台,转圈有栏杆,高台上并排两张桌子,有两把虎皮高腿椅,上首坐着总辖大寨主王典,下首坐的是电光侠霍玉贵,身边站着偏副寨主。往他们两旁一看,雁翅形,摆了两溜桌案,上首有几位客人,第一个是白胡子老头儿,房书安吓得一缩脖子,这个人是飞剑仙朱亮。挨着他,坐着个秃头和尚,咧着蛤蟆嘴,瞪着怪眼,身后背着一块金棋盘,这人正是三世陈抟陈东坡,他们后面还站着几个生人。下首,头张桌上坐着一个人,房书安越看越像徐良,正是紫面金刚王顺。他背着假牌的金丝大环刀,斜跨镖囊,撇着嘴,盯着他和艾虎。王顺旁边是白莲花晏风。原来这个晏风,在这儿属于小毛贼,别人坐着,他得在一边站着。因为他杀了徐良,为山上立了大功,这才给他一个座儿。他瞪着两只狼眼,撇着嘴,好像泥胎一样,也盯着房书安和艾虎。大厅里还有一百多人,不必一一介绍。房书安看了一眼,把衣服收拾收拾,往前紧走几步来到台前,“二位哥哥,一向可好,小弟房书安礼过去了。”说着躬身下拜。王典皮笑肉不笑:“嘿嘿,老四,自家弟兄,何必客气,免礼平身。”“谢大哥、二哥。”电光侠霍玉贵也点点头,“老四你来了,看座。”说着给房书安搬了把椅子。房书安一抱拳,“二位哥哥,我还带了一位客人呢,大概不认识吧,我介绍介绍,就是开封府的四品带刀御前护卫,小五义之中的老兄弟小义士艾虎,是我老叔,对不起,也给他来个座吧。”其实有几个不认识艾虎的。王典点了点头,“看座。”真给房书安面子,又给搬了把椅子。小义士一句话也没说,往椅子上一坐,就看房书安的。再看房书安,也坐好了,晃着大脑袋,一句话不讲。大厅里静了半天,王典才说:“老四,我得跟你道喜呀。”“大哥,喜从何来?”“哈哈,你怎么还跟我装糊涂啊,你现在把贼皮扒了,当了官了,吃了开封府的饭了,这不是可喜可贺的事吗?等有了空的时候,我还得给你送八彩礼物呢。”“得了,大哥,别拿我取笑了,其实在哪儿不一样吃饭呢!嗯,不过,人呀,所见不同,走的路也不一样,我就觉得当官不错,故此才走到开封府。哥哥,这事咱先放在一边,你知道今儿个我为什么来见你?”“不知道,你说吧。”“哥哥,我求你来了,无论如何,你得把这个脸赏给我。前些时候,白莲花晏风在葵花冈把徐良的脑袋给砍下来了,我就是为这事来的,我求大哥能把徐良的脑袋交给我。有道是人死不结仇啊。不管徐良活着时你们怎么恨他,绿林人跟他有多大仇,可他现在死了。死了,死了,一死都了。”“你干什么还要他的脑袋?”“我受人之托,来取徐良的人头,不知大哥能不能赏脸。”房书安一言未尽,就见王典把桌子一拍,“啪”的一声勃然大怒——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00:4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41回 大头鬼舌战半翅蜂 小义士被困虎狼窝    半翅蜂王典把眼睛一瞪,一拍桌子“啪!”勃然大怒:“房书安住口!收回你这套吧。我正想找你算账呢,你竟敢在我面前提这种无理要求。徐良是什么人,你很清楚。他若是老百姓,要他人头、尸体都现成。唯独这徐良,绿林人提起他来都恨得牙长四指。他真是死有余辜!我实话告诉你,我们要用他的脑袋在叠云峰狼牙涧开个人头大会,把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门的高人都请来,凡是跟徐良有仇的人,我是一个都不漏,大伙儿要祝贺三天。每人在他脑袋上砍一刀,拉下块肉来,这才能解我的心头之恨!你竟跑到这儿来要脑袋,房书安,你真是自讨没趣。告诉你,我王典是交朋友的人,最讲义气二字。念你当年救过我的性命,开创此山出过力,所以才接待你。今天我也不伤你,你马上给我下山,往后咱们一刀两断,你敢再来,我要你的命!”艾虎一听,脑袋上的青筋都绷起来了,就想动手,被房书安回手按住了。心说:我的爷,别发火,你得听我的。房书安一点也不着急,听王典说完他倒乐了:“大哥,干吗那么大火啊,不错,当初我是救过你的命,咱哥俩头也磕到地下了,可我不希望你报答我,就算没那回事了,可现在呢,你虽无情,我房书安不能无义。我劝大哥千万别开这个人头大会,那样对你没好处。把那些人全聚到山上来,从表面上看,你半翅蜂王典是个江湖人物,但你可要惹大祸呀!别看以往你占据此山,官兵没动过你,你若真要开这个人头大会,官府岂能置之不理?开封府能善罢甘休吗?大家是要给徐良报仇的,到那时,恐怕你就坐不稳当了。大哥,你是个明白人,我的话是为你好。如果现在你把徐良的人头给我,我还可以替你在开封府众人面前说几句好话,因为徐良之死并非出自你手,你若能把人头献出来,说明你有悔过之意;再说,开封府肯定要捉拿杀害徐良的凶手,到那时,您再把凶手献出来,从兄弟我来说,就一定不攻打你这叠云峰狼牙涧了,你还当你的自在大王,你何乐而不为呢?倘若不听我良言相劝,你定会越陷越深,将来悔之晚矣。望哥哥三思!”王典站起来,用手指着房书安:“大头鬼,你再多说一句,就摘你的牙!我的为人你清楚,做了不悔,悔了不做。我什么都不怕,既然当了山大王,就敢对抗朝廷。来人哪,送客!”房书安见王典听不进去,把大脑袋一晃也站起来了:“姓王的,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我来此,是兄弟之情,你却蛮横相待,既然我说出来,这事就得办到。徐良的脑袋,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我是非拿走不可!”一句话把王典气乐了:“哈哈,你别忘了,这山谁说了算!我就是不给,你能有什么办法?”“不给就不行!”“不行又怎样?”霍玉贵气乎乎地说:“大哥,哪有工夫和他废话,他是开封府的爪牙,是咱们的仇人,干脆把他撵出去完事。”这时白莲花晏风站起来说:“大寨主、二寨主,我可不是离间你们,这房书安已经不是绿林人了,他是绿林的叛徒,专跟咱们作对。放虎归山,必要伤人啊!如果他真是念弟兄之情,一个人来就行了,可他把艾虎领来了,艾虎是国家四品官,徐良的磕头把兄弟,房书安把他领进山来,分明是没安好心。艾虎连过三道山口,对山上的兵垒部署必已心中有数,将来如攻打叠云峰,对咱们十分不利。依我看,把他俩拉到外面砍首示众算了。”晏风说完,紫面金刚王顺又站起来了:“二位寨主,方才晏风说得对,您要觉着碍于兄弟情面不忍下手,我愿意当刽子手。”说着就把假牌的大环刀拽出来了。群贼一阵骚动叫喊:“不能让他们走了,快把他们剁了!”大厅门被堵上了。艾虎一看,甩掉衣服,拽出七星宝刀刚要动手,房书安把他拉住了:“老叔,你先等等,别着急,我的话还没说完呢。”艾虎只好又坐下。房书安来到王典面前:“大哥,行啊!咱哥俩的交情到此就结束了,可话我还得讲明白。”他指着白莲花晏风说:“你们哥俩是人吗?你大哥白菊花晏飞奸盗淫邪,无恶不作;你小子损人丧德,更是顶风臭八百里。我要是在叠云峰,连门都不让你进。咱们绿林之中,有不少人是因穷困所累,为了吃饭,挺而走险。唯独你,采花盗柳,尽干坏事。谁家没有姐妹、老少?我房书安就是脑袋掉了,我还是个人呢,你连狗都不如,还不快给我滚!”他又训王顺:“你说你算什么?你和徐良有仇,就公开定个日子,当场比比武,要能把徐良大解八块,算徐良没能耐。可你明明不是徐良,硬装徐良,连眼眉也染成白的,冒名顶替,栽赃陷害,你真是不齿于人类的狗屎堆!现在你跑这儿来避风,就老实在狗洞里吃点残-剩饭,对付着活着就行了,你还在人前摇头晃脑,挑拨我们弟兄,你要脸不要?干脆片下来,给房爷做双靴子穿得了。”别看房书安没鼻子,把这两个贼损得面红耳赤,干吧嗒嘴说不出话来。飞剑仙朱亮说话了:“二位寨主,老朽插两句。要不是房书安吃里扒外,暗中为开封府卖命,阎王寨不能失败,徐良也活不到今天。他的所作所为比徐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是绿林的败类,寨主,你还跟他讲交情?不如把他乱刃分尸算了。”房书安一听,转身便说:“寿星老儿尿炕,你个老没出息!朱亮,你身为剑客,真给剑客丢人。你在阎王寨呆不住,又跑到这儿来了,我要是你,撒泡尿自己也淹死了。”说得朱亮脸也红了。

    王典一看,放了房书安岂不引起公愤,他一拍桌子:“来人,把这两个人全给我拿下!”众寨主和喽罗兵就等着这句话呢,“呼啦”往上就闯。艾虎心里明白,这帮贼哪个都比我强,我在这动武白搭,与其打败了再叫人捉住,不如不伸手。想到这儿,他瞅瞅房书安,房书安明白了:“老叔,把刀扔了,叫他们捆,要跟他们伸手,显得咱爷俩不义气。”说着把小片刀扔到地上。喽罗兵刚把他俩捆上,房书安又挣扎着说:“大哥,我再说两句行不?”“说吧。”“你真行啊,刚才还张口闭口救命之恩,现在你就这样对待救命恩人?大丈夫受杀不受辱,这是开封府官人的本色,给我们俩来个痛快的吧!”“可以,我成全你!”“谢谢!不过杀了我俩你可要小心后果,会有人为我俩报仇来的。我把底交给你吧。我们来这儿之前,就估计到了这种情况,为此,已做了充分准备,你知道我们都请来谁了?”王典一听,马上问道:“都请谁了?”“四川峨眉山八宝云霄观来了几个人,白云剑客夏侯仁,一字娥眉马风姑,白衣神童小剑摩等等,他们就守在叠云峰的东面。金风岛长发道人雪竹莲领着八大弟子也来了,乾坤五老,辽东六老,中山五老,云南三老全部请到了。你可要及早请高人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哈哈!好,我谢谢你。话说完没?”“说完了。”“推出去!”艾虎一听,心说:早知这样不如我自己来探山,跟房书安一起来真后悔。他们刚走到厅门,房书安又不走了,转回身来说:“大哥,我还得说两句。”“有话快说。”“你真的要杀我?想当初救你时多不易啊,我煎汤熬药,端屎端尿,辛辛苦苦两个多月,才把你救活。你就这样对待救命恩人?我脑袋掉了不要紧,你就不怕我的冤魂把你掐死?对你这样的忘恩负义之辈,往后谁还敢与你交往?”王典红着脸说:“房书安,你少废话!我承认你是我恩人,这是你自己找死。”“你真不知好歹,我是为挽救你才来的呀!我看你还是把徐良的脑袋给我为好。”“不给!”“不给?那你把我放了,我回去搬兵,你要是好汉就别怕。”“我早就说过,做事就不怕,怕了就不做。你们谁来都行,不就是放你回去搬兵吗?好,我放你。”“这才不失为好汉!”王典一琢磨,干脆放他这一回,免得他人指责我。于是,他作了决定:“把房书安放了。”紫面金刚王顺一看不好:“大寨主,使不得,放虎归山,必要伤人。他到任何时候也得与你作对,你何必妇人心肠。”“我话已说出口,不能更改,把他放了,谅他也掀不起多大风浪!”房书安活动活动筋骨:“我说大哥,我们来的是一对儿,放我一个,我老叔怎么办?干脆,把我俩一块儿放了吧。”王典一乐:“这事对不起,由不得你了,留下艾虎,等我们开人头大会那天,也好乱刃分尸助兴。你走吧!”房书安怎么说也不行,心中后悔不该让艾虎来。他把小片刀背好,到艾虎近前:“老叔,你先受点委屈,我去去就来,一定设法救你出虎口。”事到如今,艾虎只好点点头:“你只管搬兵,不要为我多牵挂。”“大哥,我可走了,把我老叔交给你了。刚才你说开人头大会时才下手,说话可要算数,你若暗中加害我老叔,你可不是人。我今天晚上就救我老叔出去,你等着吧。”房书安就这样连吵带喊,被人推出来了。

    房书安离开叠云峰下了山,他孤零一人,一筹莫展,怎么办呢?我大话已说出口,假如来晚了我老叔的命可就没了。他掐着手指一算,现在店房里只有白云生、韩天锦、卢珍、龙天彪和我五个人,连我干娘才六个人,就凭这几个人能打叠云峰?高人是有,可远水不解近渴。房书安低头只顾想心事,结果走错了路,他站住脚往四处一看,就见大山相连,古木成林,怪石横生,噢,这不是走到叠云峰后山来了吗?得赶快往回走。他刚要转身,就听山坡上有人喊:“那个人快躲开,别把你伤着。”山谷的回音把房书安吓得一哆嗦,他揉揉眼睛仔细一瞅:我的娘!这回真要我这条老命啦!

    原来从草丛中跑出一只受伤的大黑熊,脖子后面血肉模糊,毛——着,龇着獠牙,举着双爪。在熊后面不远处,一个年轻人手拎一条大棍,飞快地边追边喊。这只狗熊直奔房书安来了,他吓得魂不附体。他知道,黑熊最野不过了,有时肠子被打出来还拼命。这要是把我抱住,我这条命还能保住吗?就见房书安脚尖点地,“噌”就蹿上一棵大树。黑熊一看人上了树,没理他,照样往前跑。这时,追熊的小伙子到了,就见他把大棍一举:“畜牲,再叫你伤人!”照着熊就是一下,黑熊转身就扑过来了,一人一兽厮打在一处。房书安骑在树杈上不敢下来,往下一看,这小伙子武艺真高,蹿高蹦低,敏捷利索,黑熊一次次都扑了空。最后,小伙子一棍子打下来,正打在黑熊背上。奇怪的是,棍子打上去后,闪起一片火光,冒出一股黄烟,再看那熊,浑身上下都是火,转眼间烧了个皮焦肉烂。那年轻人一侧身,背上大棍,一阵冷笑:“看你再敢伤人,这回老实了吧!”房书安老远就冲这小伙子一抱拳:“小兄弟,辛苦辛苦。”小伙子看看房书安的长相装扮,觉得十分可笑,就乐了:“你是谁呀?怎么一个人到这儿来了?你是遇上我了,不然你早没命了。”房书安说:“我到这儿办事,慌不择路,把道儿走错了,今天要没你,我是性命难保,恩公请受老兄一拜。”“别客气,其实我不是专为救你,我撵这只熊已经两天了,今天才把它堵住,无意之中把你救了。请问,你是哪的人?”房书安一想,我说实话不?说吧,怕他与叠云峰的贼有瓜葛,再出卖了我;不说吧,觉着对不起人家。他又仔细瞅瞅这小伙子,只见他身高七尺多,细腰宽膀,扇子面的身躯,面似淡金,身穿青缎短靠,犀牛皮板带扎腰,脚蹬一双皮鞋,看上去正义侠气,不像贼盗。房书安略为放心,便说:“小兄弟,我不是本地人,是从东京汴梁来的。”“哟,那么远,你在东京哪儿发财?”“你瞧呢?”“你是保镖的?”“不对,我是当差的。”“怎么不穿官服啊?你在哪个衙门?”房书安大脑袋一晃:“你听说过倒坐南衙开封府吗?小兄弟就在那儿混饭吃。”年轻人一听,睁大双眼:“你在开封府,包大人的衙门?”“是,”“我跟你打听个人。”“谁?”“此人绰号飞叉太保钟雄,他也在东京。”“钟太保?我们很熟悉,他是我老哥呀。”其实,房书安在信口开河,他跟钟雄根本不熟悉,只是耳有所闻。另外,从哪方面讲,他跟钟雄也不是弟兄辈。小伙子信以为真:“是吗?钟雄是我爹,我叫钟林,人送绰号日月飞行小太保。”前面讲过,蒋平七位英雄攻打君山寨时,钟雄起义,保了大宋。他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女儿叫亚男,男孩就是钟林。飞叉太保在朝廷为官,把钟林委托给好朋友南昆仑司马珍,让他传授钟林武艺。司马珍是出家道人,与钟雄交情甚厚,就把钟林带到庙上跟他习武。钟林没事时就到山上打猎。没想到今天巧遇房书安,听他说他是开封府的,钟林便想起爹来,房书安顺竿儿爬,假亲近:“你就是钟林?好孩子,长大了,那阵儿哄你玩儿的时候,你还在我胳膊上拉青屎呢。”钟林脸一红:“您老别提过去,那时我小不懂事。”“我是说笑话哩。孩子,你怎么在这里呢?”“老人家,你不清楚,我跟我老师正在学武。”“你老师是谁?”“南昆仑司马珍。”“老剑客呀,他在哪儿住?”“从这儿翻过两架山梁就是,庙的名字叫火云宫,他是那里的观主,我就住那儿。”“没想到咱爷俩在这儿遇上了,按理说我应当到庙里看望你师父,替你爹爹向他老人家道谢,我跟你爹有交情啊,可现在我公务在身,得赶紧回去,只好改日去拜访。”钟林还真有点舍不得:“您贵姓?”“我姓房,叫房书安。”“您住哪儿?”“葵花冈王家老店。”“我知道葵花冈。这么办,我先回去见我师父,然后请假,再到店里去看您。”钟林说完便回庙去了。房书安退回原路,奔葵花冈去了。

    房书安走错了路,又遇上钟林,一耽误就到了第二天早晨。他一夜没合眼,本来脑袋就大,今日更觉头重脚轻,脑袋昏沉沉的。一进店房,正碰见蒋四爷:“哎哟,我的爷,你什么时候来的?”“昨天晚上赶到。”说话之间,南侠展熊飞等人都从屋里出来了。房书安这才知道,他陪艾虎上山的时候,蒋平他们也赶到了。房书安心里多少踏实了点,但总得把艾虎的事跟大伙儿说说。来到屋中,房书安打了个唉声:“四爷,坏了,我老叔他……”房书安一咧嘴,可把众人吓坏了。最近接二连三出了不幸之事,从阎王寨返回东京,头一个就是徐良摊了人命案,好容易把徐良保出来,卢方、韩彰、徐庆又死在王顺之手;徐良不听劝阻,追赶紫面金刚王顺,结果在葵花冈丢了脑袋。现在艾虎再要出事,这打击谁受得了?“快说,艾虎怎么了?”“我老叔被扣在山上了。”房书安把山上的经过一五一十讲了一遍之后说:“我回来给大伙儿报个信儿,想办法救艾虎,不然,说不定哪会儿他就要掉脑袋。”大伙儿听后,都为艾虎担心。蒋四爷背着手,晃着小脑袋在屋里转来转去,他能不发愁吗?想起临行之时包大人拉着他的手,再三叮咛,让他带这些人一定要给徐良报仇,把人头找回来,然后剿灭叠云峰狼牙涧的匪徒,否则,不要回开封府。现在什么也没完成,艾虎又出事了,这真是火上浇油。蒋平一筹莫展。沈明杰过来说:“四叔,您别愁,事到如今,不是鱼死,就是网破,您赶快调遣,我们宁愿死在阵前,也不受这窝囊气。”蒋平晃了晃脑袋:“话说起来简单,我们的人在人家手中捏着,这儿一起兵,那儿就开刀,艾虎还能活得了吗?必须先把艾虎救出来,再攻山。”“那咱就来个夜探叠云峰,先把艾虎救出来。”“这谈何容易?书安说他们在八宝叠云峰上要召开人头大会,还发了请贴,要把天下八十一门的高人都请来,巨寇飞贼不下千名,你我怎是他们的对手?那个紫面金刚王顺、飞剑仙朱亮,还有电光侠霍玉贵等等谁能打得过?还有那么多的帮凶,死倒是小事,当今天子和开封府的包相爷都在拭目以待,盼着咱们的好消息呢,咱们重任在肩,一步走错,满盘皆输,必须得有万全之策。”大伙儿想蒋平说得对。可是即使有了万全之策没有人也不行呀!事到如今只好请人了。蒋平与黑妖狐智化、南侠展熊飞商议之后,一口气写了几十封信。头封信写到云南昆明府三老庄,请三老出头帮忙。他们是古来稀左九耳,梅花千朵苍九公,闹海老龙神苗九西,请三老见信后火速赴奔葵花冈。之后,派专人骑快马以八百里的速度直奔昆明府。第二封信写给辽东六老,派人送到君州卧虎沟,请铁面金刚沙龙,大刀镇陕西严正方,翻江海马尚君义,浪里白条石万奎。另外,到大相国寺聘请北侠欧阳春。第三封信下到山西,请山西二绝金睛好斗梅良祖和神形无影倒骑驴老剑客谷云飞。第四封信下到河南登封嵩山少林寺总院,请少林名僧参加。总之,五路的镖头、各门的门长、三亲六故、知己的朋友全都发了信。信虽发走了,但最近处的往返也得十几天才能到,云南、西北、辽东等远处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蒋四爷心事重重,反复琢磨怎样才能救出艾虎,这是当务之急呀,大家正着急呢,有人禀报,有一道姑求见,自称红文,来看望亚侠女严英云。英云姑娘正在一旁,一听红文剑客来了,满面是笑:“四叔,红文女剑客乃当代高人,咱们应当好好接待,我就是她老人家搭救的。”“孩子,我早就听说过这位剑客。列队迎接。”来到店门外一看,果然有位老道姑。就见她长得慈眉善目,仙风道骨,手拿拂尘,背着宝剑。严英云先过去行了礼,然后把蒋平等请过去,依次作了介绍。红文老剑客,打稽首、诵法号:“无量天尊,四老爷,贫道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三生有幸。”“老剑客,您过奖了,不客气,往里请。”犹如众星捧月一般把老剑客接进店房,分宾主落座。红文女剑客问亚侠女的伤势,严英云说:“让您挂心了,我早已康复。”“这就好,贫道又给你捎药来了,定能根除。”严英云把药收下,再三称谢。红文一看,屋里人都愁眉不展,知道有事,便问蒋平:“四老爷,听说近来开封府屡出不幸之事,白眉大侠徐良也为国捐躯了,可恨的是,人头还落在叠云峰贼人手中。贫道动问一声,你们打算怎么办?”“老剑客,我们正在商量此事,都是自家人,也无须隐瞒。我们现在是事急力不足啊,要打,又怕他们把人质艾虎杀掉;不打,又难为徐良报仇。老人家,请您给指点一条明路。”“四老爷,贫道来此有两件事,第一是看望亚侠女的伤情;第二件事正待同你等商议。”“老人家,只管讲明。”就见红文剑客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往桌上一放。蒋平一看,大吃一惊——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01:1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42回 男扮女装龙天彪上山 弃暗投明王金玲反正    蒋四爷把信封打开,里边还有一张烫金字的大红请帖,仔细一看,是叠云峰总辖大寨主王典给红文的请柬,请她上山祝贺人头大会。四爷不觉一惊,问老剑客:“您跟叠云峰有来往?”“哈哈,四爷,实不相瞒,我跟王典关系不错,他女儿王金玲是我徒弟,跟贫道学艺五载。每逢年节,都给我送礼,山上大事小情,也请贫道参加,这次我来就是要把此事说清。当初王典虽占山为王,但他买卖公平,不欺负附近的老百姓,老百姓称他是公道大王,所以贫道才跟他交往,倘若他是现在的王典,我决不收他女儿为徒,何况他对抗官府,杀死徐良,我更不能跟他同流合污。这次贫道来,就是要把我和王典的关系告诉开封府,以清白自身;另外,你们有什么事要办,贫道可助一臂之力。”蒋平眼睛一亮,心想可有救星了!四爷起身施礼道:“老剑客,您推心置腹,我们就不推辞了。您准备何时进山?”“如没有事现在就走,有事耽误两天也可。”“现在我们的小义士艾虎被押在山上,大伙儿正在为此事着急,想打又怕艾虎出事,不打又怕误了时机。您进山若能设法把艾虎救出虎口,我们就感恩不尽了。”“贫道记住这件事了。”“还有,倘若您再能把徐良的人头帮我们找回来,当今天子必有重赏。”“贫道不图赏,只求为民除害。这两件事我都答应,但我可不敢说大话,我将尽力而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别看是位女道士,说出话来明理爽快,大伙都站起来,谢过老剑客。红文剑客说:“四老爷,贫道一人有点孤单,最好找个帮手和我一道进山,你看哪位英雄合适?”蒋平眼睛转了转:“您是女剑客,男的显然不便,我找个孩子,叫他装扮成女道姑,就说是您刚收的徒弟,有什么事可叫他跑道送信,您看怎么样?”“妙哉!太好了!但不知谁能胜任?”“此人就在眼前,龙天彪过来!”龙天彪一听就一咧嘴,心说:四爷不给我派好角色,这又得男扮女装,又得当道姑。“孩子,你别不高兴。”“我不敢。”“我告诉你,这可是为了救你的老叔艾虎,你不卖命谁卖命?装扮成女道士随老剑客上山,你看怎么样?”“孙儿遵命就是。”红文女剑客一看,这小子长得比姑娘都好看,又是徐良的徒弟,老剑客很满意,马上让人赶奔她的庙上取来衣服。龙天彪梳洗打扮后,穿上女道姑的衣服,怎么瞅怎么像个俊俏的道姑,就是脚大了点,但衣服长,可以盖住。红文女剑客看后连声称绝:“要不说话,连我也看不出来了,太好了!今后咱们就师徒相称,有人问你就说是我徒弟,叫妙珍,你少说话,免得露马脚。”龙天彪一一记住,暗带利刃,跟红文女剑客即刻起身。为了掩人耳目,由严英云一人把她们送出店房。

    红文带着龙天彪,改路来到叠云峰狼牙涧。一路上,红文问龙天彪学艺情况,他如实地向女剑客讲述了一遍。红文想:他是徐良的徒弟,功夫肯定错不了,暗喜有了好帮手,红文告诉他:“王典的女儿叫王金玲,比你大两岁,你对她以师兄相称,要跟她亲近,我们还要说服金玲给咱们帮忙。”一路上,红文剑客再三叮咛,龙天彪一一牢记在心。

    到了山口子,就听一棒锣响,闪出一行喽罗兵,为首的手提花枪,他刚要问便认出来了:“那不是红文老剑客吗?”“无量天尊,正是贫道。”“您来得比别人都早,我们大寨主这两天还念叨您呢,赶紧请吧。”红文女剑客特地把那份请帖拿出来,让大伙儿看看。喽兵们摆摆手,点着头往里边请。二人没费吹灰之力就进了三道寨门,来到大厅。

    喽兵先到里边通报,半翅蜂王典,电光侠霍玉贵等亲自列队迎接。王典满面赔笑,躬身施礼:“老剑客,您来了,好,够朋友!我早就等着您呢。”电光侠也过来施礼,两个人一边一个,把红文女剑客请到大厅。龙天彪低着头,不敢迈大步,但眼睛没闲着。他一看,这山的气势可真不小,不亚于当初的阎王寨,正厅是十五间,里边都通着,又高又宽敞,里边挤满了人,有和尚、道士、尼姑、道姑,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龙天彪一眼就认出了朱亮和王顺,因为与他俩多次打过交道。龙天彪恐怕被他们识破,就把头深深地低下。王典陪着红文步入大厅:“各位,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女儿受艺的老恩师,江湖上有名的红文女剑客。”“老剑客,您好!”众人热情打招呼。红文与众人见过礼,宾主这才落座。龙天彪低头站在她身后。王典问:“老人家,这位道姑是谁?”“她是我新收的徒弟,叫妙珍。妙珍啊,还不过去见过大寨主。”龙天彪过去打了稽首,没说话。王典一看,是个女孩子,可能面嫩不敢抬头说话,也没见疑。龙天彪这才退到椅子后边。王典又问:“老人家,请帖收到了?”“收到了。”“这次您可得帮我的忙。来人,准备素宴,通知小姐,就说师父来了。”不一会儿,摆上素宴,王典、电光侠陪着吃。女剑客能吃得下吗?只得逢场做戏。她端着酒杯问王典:“你在信中说,要庆贺什么人头会,但不知这人头会是何意?”“哈哈,您不知道,这人头并非凡人之头,乃是有名的白眉大侠徐良的。他鬼使神差,来到葵花冈,被我几位弟兄发现,就要了他的性命。如今人头在我山上,您知道,徐良是绿林人的叛徒,我打算让朋友们跟我们一起高高兴兴地解解恨,故此,召开这个人头大会。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门的高人,凡跟徐良有仇的我都请来了,可谓盛会空前,您不参加怎么行啊!另外,开封府也不会善罢甘休,双方早晚有一场决战,到时还请老剑客助我一臂之力。”“无量天尊,大寨主太客气了,你就是给我二指宽的小纸条,我也得来呀!”“够意思!”说着,把酒一饮而尽。这时,就听门外有脚步声,环佩叮当,随着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开门进来八个丫鬟,都是短衣襟,小打扮,配刀悬剑,进来后往左右一分站定。跟着进来个年轻姑娘,她个头不高不矮,瓜子脸,面如玉脂桃花,柳眉弯弯,杏眼闪闪,樱桃小口,天仙一般。这正是王典的女儿王金玲。

    王金玲听说老师来了,便亲自来拜见。她先见过爹爹和二叔电光侠,然后拜见师父:“老师一向可好?徒儿迎接来迟,当面赎罪。”红文把她搀扶起来:“孩子,你我师徒还客气什么,近来好吧?”“托师父的福,一切都好。爹爹,我和师父到我屋去了。”“好哇,今后老剑客的食宿全归你了。”“是,师父跟我来。”说着,把红文拉出大厅。龙天彪在后面跟着,一转身奔到内宅。这叠云峰气魄可不小,从大厅往后数有九层房子,姑娘住在第七道院,这是内宅。王典没有夫人,他父女二人相依为命,金玲是他掌上明珠,在爹爹面前说一不二;此外,姑娘武术还好,王典把她视为命根子。

    金玲把老师请进自己房里,撒了一顿娇,红文非常喜欢她,把她看成自己的孩子:“丫头,你还这么顽皮,你已经长大了,快要许配人家了,我还等着喝你的喜酒呢。”“看师父说的,我没那份心思,我一辈子不嫁人。”姑娘说着脸也红了,一抬头,看见红文身后站着个小道姑:“师父,我光顾跟您说话了,忘了问您身后这人是谁了。”说着过来就拉人,龙天彪臊得更抬不起头来了。红文说:“金玲,我给你介绍介绍,这是你的师弟,妙珍啊,这是你师兄,还不过去见礼?”龙天彪红着脸,过去打稽首,没说话。王金玲一看,这个小师弟长得不错,乐得不得了,就把龙天彪拉到眼前,看看这儿,摸摸那儿,这个亲劲儿就甭提了,龙天彪怕露馅儿,急忙躲闪,金玲以为她是害羞:“师父,我这个小师弟这么腼腆,她来多长时间了?”“不到俩月。”“哪儿的人?”“就是山南的人,我看这孩子天资聪明,就把她留在身边了,正赶上接到你爹的请帖,就把她带来了,也好让你们师兄弟见见面,往后好有个照应。”“师父,这么办吧,您要有事先回去的话,就把她留在我这儿多住些日子,我自己怪闷的,让她跟我做个伴儿。”龙天彪一听,心说:坏事了,这可怎么办?也罢,到时候我先拉出刀来把你切了。王金玲又叫人准备了一桌素筵,师徒三人归座。龙天彪筷子不动,低着头,逗得王金玲直乐:“师父,我师弟可真腼腆啊,这么老实可不行,我告诉你,练武的人不拘小节,我这个人爱说爱笑,你要跟我凑到一块儿可就倒霉了。你倒是吃呀!”龙天彪没办法,点了点头,这才动筷子。他怕大手露出来,紧拿衣服盖着。红文一个劲儿从旁打岔,唯恐姑娘看出破绽来:“金玲,为师有句话问你,你爹开的这人头大会你可清楚?”金玲一听,柳眉挑了几下,轻轻唉了一声:“我爹没跟我商议,不过这么大的举动,谁能不知道呢?”“金玲,这是咱俩说,你说开这会有必要吗?”“师父,我爹是越来越糊涂了,他一意孤行,谁的话也听不进去。我从心里不愿意我爹干这种事。徐良已经死了,还开什么人头大会?听说我爹聘请了八十一门的高人参加,这不是招灾惹祸吗?来的人越多,是非就越大。也不想想,开封府的人能善罢甘休吗?我真担心,不定哪天我们就得走阎王寨的老路,后果不敢想啊。”龙天彪在旁一听,点点头,心说:没想到王典的女儿看事挺远,还能主持点正义,比王典强多了。他心里这么想,可嘴里不敢说。红文女剑客点点头:“丫头,要真像你说的那样,早晚官兵一来,玉石俱焚哪,你打算怎么办?”王金玲一听,眼泪就掉下来了:“师父,我怕得很,我是身在五里云雾中啊,请师父给我指条明路吧!”她哭着向两旁丫鬟示意,让她们退出去,然后把门关好。这院子是深宅大院,高房厚墙,说话走不了音。就听金玲说:“师父,弟子的苦衷您清楚,我虽是一女流,但是对是非曲直还能明白。我反对我爹占山为王,干这违法之事。有时我想:人家良家子女多自在啊,我现在虽说吃喝不愁,但往后一看,真有点胆寒,现在我爹疼我爱我,可将来落到哪一步田地谁知道啊?早晚官兵一抄山,我就得陪着他掉脑袋!每逢想到此,我心似油煎,尤其是现在,我已预感到大祸临头,我爹不但把徐良的命要了,还把一个叫艾虎的囚禁在山上,这是自招祸灾。开封府是好惹的吗?人家迟早要攻山,真到那一天,恐怕我爹是以卵击石难能自保了。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岂能独生?师父,无论如何你要给我指条明路。”王金玲边说边哭,句句话发自肺腑。红文放下酒杯:“丫头,你也不必太难过了,这事情咱慢慢商议。我已经替你想好了一条道,但不知你敢走不敢走?”金玲急切地说:“师父,您说吧,听您的话我还能有亏吃吗?”“那好,”红文站起来,往院里看看没人,把声音放得很低:“孩子,为师跟你想法一样,看你爹的样子,你我三言五语实难劝转,如今他头脑发热,忠言逆耳。你的事可得好好想想了,既不能陪你爹挨刀,还得想法救救你爹,当女儿的要尽全力把他拉出来呀!”“老师,您快说,我该怎么办?”“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帮开封府,助他们一臂之力。只有这样,官府才能开脱你的罪责,你爹爹的罪过也能减免。除此之外,别无良策。”王金玲一听,眼睛瞪得老大,迟疑半天才说:“师父,我一直在山上,除了跟您学艺,连山都不下,也不认识开封府的人,怎么给官府出力呢?”“孩子,我什么都不瞒你,开封府的人就在眼前。天彪,不用装扮了,过来。”龙天彪一听,这回可好了,这么长时间,话不敢说,头不敢抬,真憋得难受。听女剑客一吩咐,他把胸脯一挺,头抬起来了:“弟子听命。”他这一声把王金玲吓得好悬没蹦起来,心说:我小师弟声音怎么这么粗?这不是大老爷们儿吗?再一看他的眉眼和举止动作,认定他就是男的。王金玲这心就直跳:“师父,这……是怎么回事?他是谁?”“孩子,不必惊慌,我对你实说了吧。他就是徐良的高徒,小侠龙天彪。为师上山之前,就与官府通好消息,小侠男扮女装,跟我上山来就是为了找你,你有事尽管说,他可代开封府作主。孩子,你该明白为师的意思了吧!”王金玲如梦方醒,吓出一身冷汗。闹了半天,他是徐良的高徒龙天彪,似乎有过耳闻;我师父真的浑身是胆,竟敢把开封府的官人领进叠云峰。王金玲瞠目结舌,女剑客一乐:“徒儿不必吃惊,我这全是替你父女着想。你要能帮助小侠客把艾虎救出来,再设法把徐良的人头弄到手,你就算立了大功。开封府蒋四爷他愿在天子面前保奏你将功折罪,到那时,你爹的罪也可能减免,他能立功当然更好。孩子,这么办吧,你要乐意,就帮助为师赶紧救人;若不乐意,为师也不勉强。”王金玲前思后想,牙关一咬:“师父,我听您的。”“无量天尊,善哉善哉!为师没白教你。”龙天彪也冲王金玲一抱拳:“对不起,我不得不乔装打扮,多有得罪。为救艾虎和请我老师的人头,请姑娘多多帮助,如果事成,我龙天彪一定在包相爷面前为你陈明曲直,保你无事。”“小侠别往下说了,我愿意就是,不过……”姑娘低下头。红文久经世故,知道姑娘有难言之处,便站起身来,把姑娘拉到里屋:“徒儿,有话尽管说。”金玲好半天才说:“师父别见笑,徒儿不得不为自己着想,如今我已是二十岁的人了,后半生又当如何?看龙天彪小侠岁数与我相差无几,他和我己在我房中亲热谈笑,还动过手脚,这男女有别,今后叫我怎么做人……”红文明白了,心说:好聪明的姑娘,她是要把终身许配给龙天彪,这岂不是一举两得!于是她含蓄地说:“金玲,为师也有此意,不如你俩订下终身……我跟小侠商量商量,你看如何?”“一切都由师父做主。”红文让她在里屋等着,乐呵呵地来到外间屋,问龙天彪:“小侠今年多大了?”龙天彪一愣:“我还小呢,一十八岁。”“很好,贫道打算把金玲许配给你,你可愿意?”话还没说完,龙天彪就站起来了:“老人家,不可,千万不可!”红文也愣了:“为什么?难道你瞧不起她绿林出身?”“没这个意思。实话说吧,我十四岁那年就订了亲,在南阳府团城子伏地君王东方亮有两个姑娘,一个叫东方娇,一个叫东方艳,因我们年岁太小尚未成亲。再说,我老师徐良都没成亲,当徒弟的怎好完婚?”红文一听,不能强人所难,便赶紧到里屋把这事跟王金玲说了,金玲一听哇地一声哭了,她恨自己命苦,但话已出口,难以收回,便说:“师父,这样吧,您再跟他说说,就是做他的三妻四妾我也乐意。”红文一想:这也不是不可以,就又跟龙天彪一讲。龙天彪一个劲儿晃脑袋:“这……这可太不好办了,我一个人不能做主,起码得四老爷点头才成。”红文又去跟金玲说,金玲一想,倘若蒋平不同意,我就认命了;如果龙天彪不同意,我也不能再嫁人了。现在只有立功,取得开封府的谅解,亲事还可有望。红文和金玲从里屋出来,龙天彪和王金玲俩人红着脸都有点不自在,红文说:“你们也不必拘束,先把那事放在一边。”金玲点了点头,停了一会儿,她说:“现在天色还亮,待掌灯后,咱再动手。”红文点点头,三人又回到席边,丫鬟婆子又端来酒菜,可王金玲再也吃不下去了,心想:我只知艾虎押在山上,但押在哪儿还不摸底,要想救人,不摸清楚怎么行呢?于是她把身边的赵妈叫来。这赵妈是她半个奶妈,跟随她多年,非常可靠,什么事也不用背着她。金玲告诉她:“你出去给我办件事,想办法打听到开封府的官人艾虎在什么地方押着,千万别露马脚。”赵妈经验丰富,一听便知是怎么回事,点了点头,退出去了。约摸过了半顿饭的工夫,她回来了。金玲一看,她喜上眉梢地说:“姑娘,我问清楚了,就押在咱们宅后的仙人头山下,八卦石牢三号。”“确实吗?”“一点不差,我见着石牢总头目李头儿铁拐李了,他今天值班,是他亲口跟我讲的,钥匙就在他手中。”“他不会往外说吧?”“我是无意之中跟他搭讪才听来的。”“好!”王金玲跟师父、龙天彪使了个眼色,二人会意。师徒三人吃完饭,沏壶茶,又接着说闲话。他们表面镇静,心中早已开了锅,盼啊盼啊,好容易盼到夜幕降临,屋里点了灯。一会儿赵妈来送信儿,说山上开饭了。王金玲一想:吃饭换班,岗哨人少,正是个好机会。于是跟老师商议,开始行动。红文点了点头:“徒儿,一切由你出面,为师在暗中助你。”“老师放心吧。”王金玲吹灭里屋的灯,换衣服。她一边换一边想:爹呀,不是女儿坏了良心背叛您,这是为您好啊,早晚您会知道女儿的一片苦心。想着想着,眼泪不由得就掉下来了。她换完衣服,披上斗篷,拿口宝剑,斜背着百宝囊,转身出来了。“丫鬟、婆子都过来了:“小姐,又练武功?我们跟您去。”“你们不必跟随,把家看好。”“是。”王金玲跟老师、龙天彪从屋里出来了,转身往后走,直奔仙人头。

    这仙人头是座山名,喽罗兵、头目犯了罪都押在这儿。金玲经常从八封石牢前经过,道路很熟,时间不大过了开阔地,眼前就是仙人头。这山高只有十六七丈,像剑削一样,在底下开了山洞,侗口有个铁栅栏,里边的木栅栏用来押人,共有十几个号。他们到这一看,有喽罗兵巡逻。王金玲低声告诉他俩:“到了,你们二位先别露面,躲到僻静之处。”两人闪身躲起来了。王金玲也很紧张,她只好见机行事,就见她迈着大步奔石牢来了。哨兵问:“谁呀?”“我!”“哟,小姐,到这儿散步?请到里边喝茶。”“不必了,今天你们谁值班?”“李头儿。”“唤来见我。”“是。”这李头儿三十来岁,在叠云峰七八年了,也算老熟人,他背刀提灯从后山转过来:“谁呀?”“姑娘找你。”铁拐李过来把灯一举:“是姑娘来了?”他放下灯笼趴地下就磕头:“小姐,找我有事?”“有句话想问你。”“请讲。”“在这儿讲不行,跟我到那边去。”李头儿一想:什么事还要到那边去?他摸不清底细,只好点头答应,跟姑娘到了僻静之处。“你把灯熄了。”姓李的一想:什么事啊?他“噗”地一吹,灯刚灭,王金玲就一把揪住他的衣服领子,冷嗖嗖一把宝剑就横到他脖子上了:“别吵,吵就宰了你!”“小姐,我哪儿惹了您?留命,留命!”“我问你,开封府的艾虎是押在三号吗?”“对。”“人在吗?”“在,可能正吃晚饭呢。”“好,我来提艾虎,你不许声张,快把铁门打开,把艾虎交给我!”“姑娘,大寨主交待过,他不同于一般的罪犯,让严加看管,没有大寨主的手谕……”“什么手谕!他女儿不比手谕好使?不听我宰了你!”姓李的一琢磨,姑娘在大寨主面前,说一不二,惹了她真要把我宰了,还没处诉苦去。要我开,我就开,大寨主追问下来,我就实说,跟我有什么关系。他说:“我这就去。”铁拐李把钥匙拿出来,转身去三号石牢,要提艾虎——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01:4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43回 反山寨父女变脸 救艾虎师徒仗义    王金玲抓住铁拐李,要把艾虎提出来。铁拐李知道事情发生了变化,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大寨主的女儿要放艾虎。铁拐李镇定镇定,转身往里面走,王金玲在后面紧跟,怕这小子有变。来到八卦石牢的第三号,铁拐李看左右没人,就把钥匙拿出来,把大锁打开,拉开栅门回头看看王金玲。姑娘用手一推,把他也推进石牢。王金玲这才说话:“铁拐李你今天帮了我的大忙。帮忙就帮到底吧,你先受点委屈,不许声张。”“姑娘……”“再吵我宰了你,趴下!”铁拐李乖乖趴下了。王金玲往百宝囊中一伸手,把飞爪百链锁掏出来了。这百链锁上面有一丈多长的绒绳。王金玲用绒绳抹肩头、拢二背把铁拐李给捆上,又把他的衬衣撕下来,卷吧卷吧把他的嘴给堵住了。

    王金玲闪目往里边一看,有个人正靠在墙角坐着,五花大绑,头在铁环子上挂着,要没人解救,飞都飞不了。金玲仗着胆子到了近前,哈腰看了看:“你是艾虎吗?”艾虎也早就听见动静了,有点吃惊,认为是提审,后来一看眼前发生的事情又不像。是谁救我?还是个女的,他不认识。金玲一问,艾虎才点点头:“是我,你是什么人?”“别说话,我来救你。”说完金玲把宝剑一挥,绑绳全断,她用力把艾虎搀扶起来。艾虎的手脚全都麻木了,仗着年轻,身子骨结实,站起来活动了一会儿,胳膊腿才有知觉。王金玲顺手把铁拐李身上那把刀抽出来递与艾虎:“你先将就着用,快跟我走!”艾虎一看这是自己人,也没多问,提刀在后面跟着,出了三号石牢,他们在夜幕的掩护下,一拐弯到了僻静之处。小侠龙天彪、红文女剑客都在这儿等着呢。龙天彪一看,五叔出来了,真乐坏了,往前紧走两步就拉住艾虎的大手,“五叔!”“天彪?你怎么来了?”“我就为你来的,五叔快走!”艾虎那高兴劲儿就甭提了,原来他以为非死不可,现在像神话一般被人搭救。老少四人转身就走。王金玲是在山上长大的,道路很熟。她知道前山得过巡捕寨,要走三座寨门,很难过去。唯有后山,虽然有人守着,如果不好过,用武力还可突围,便跟红文女剑客一商量,要走后山。他们顺着盘山道飞快地往下跑,时间不大,就到了后山的山口石嘴子。这里用石头垒了座大门。两边是悬崖绝壁,要想过去,必须从门里通过。这儿没有重兵把守,守门的经常只有五六十人。金玲心想:凭着我们四个人的本领,平安通过更好,弄不好,也能杀出一条血路。事到如今也只好铤而走险了。他们刚到石嘴子,就听前面有人喊话:“站住,哪来的?”巡逻喽罗兵出来了,大竹杆子上挑着盏气死风灯,照得四周雪亮,喽罗兵打凉棚看了看:“谁呀?”王金玲过来说:“是我。”“哎哟,小姐,深更半夜的,这是上哪儿去呀?”“我奉父亲之命,要出山办事,把门给我打开。”“这……小姐,我们说了不算,得禀明巡捕寨的寨主闻华——闻寨主。”喽罗兵说着就给闻华送信儿去了。靠嘴子不远搭着三间石头房,亚督鬼闻华在那儿值班。以前他是君山寨巡捕寨的寨主,原属钟雄管辖。飞叉太保钟雄倒戈起义,人马归了大宋,亚督鬼闻华不同意,与钟雄分道扬镳,就领着手下一伙人,削刀将——毛保、铁刀大督督——贺宾等投靠了叠云峰。王典加封他为巡捕寨大寨主,手下管着三千多人,可以说是大权在握。他为了报答王典,任职以后兢兢业业,白天巡察,晚上值班。特别是最近一个时期,山上风声吃紧,开封府的人陆续开到葵花冈,离山又不太远,为了徐良人头这件事,非打大仗不可。故此闻华衣不解带,更加防备。今天事也凑巧,偏赶上了他的班。喽罗兵进去单腿点地:“报告!”闻华坐起来:“什么事?”“寨主,小姐要开门下山。”“王金玲?什么事啊?”“不敢问,后面还跟着好几个人,离得远,没看清,请寨主爷示下。”闻华心里纳闷儿,这小姐自来深居简出,别看是山大王的女儿,跟大家闺秀一样文静老实。大寨主深更半夜叫她干什么去?这我得问清楚。闻华带着削刀将毛保,铁刀大督督贺宾,从石头房里出来了。来到后寨门一看,真是姑娘,可姑娘后面是艾虎,这人押在八卦石牢了,大寨主交待得明白,等人头大会开始那天,要宰他祝贺,他怎么跟姑娘凑到一块儿了?再看,还有个出家的道姑,是红文女剑客。他顿感事情不妙,但闻华这人老谋深算,心里慌乱,脸上露不出来。他冲着王金玲一抱拳,“姑娘何事?”“闻大叔,我奉父亲之命有一件要事下山,麻烦您把后寨门打开。”“好,姑娘,敢问一声,什么事?”“这你就别细问了,将来你会清楚。”“不过,金玲啊,你别生我的气,我这差事上指下派,我在这儿守着,是奉你爹的命。你爹爹有话,没有他亲自写的书信,没有山上的号牌,任何人不得随便出入。姑娘,咱们公事公办,既然奉你爹爹的命令,什么事我可不问,号牌有没有?你爹爹的亲笔书信有没有?要有,就放你们出去。”“这……”王金玲心想:看来这事复杂了,这么倒霉,偏赶上他在这儿。可事到如今,姑娘只好把眼睛一瞪说,“闻大叔,号牌也有,书信也有,因为我走得急,丢到家里了。要回去取又耽误工夫,等回来再给补吧,您赶紧把门打开。”“哈哈……好,现在我就开门,但是我还有一事不明,请教小姐:你身后那是艾虎吧?艾虎是咱们山上的仇人,押在八卦石牢,谁把他放出来的?”姑娘一听坏了,这事露馅儿了,他认识艾虎,看来他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了。金玲气得粉面通红,柳眉倒挑,一阵冷笑,“哼哼……闻大叔,你管的事也太多点了,我看这个事你问不问没关系,我命令你马上开门。”闻华一瞅,姑娘翻脸了,他还是沉住气:“小姐,你生气也罢,骂我也罢,这事我可不能听你的,我得听你爹的。我现在就派人去请示大寨主,大寨主叫你走,我二话不说!毛保,去请示大寨主!”“是。”削刀将毛保起身要去大厅。王金玲一想:跟我爹一说,不就全完了吗?只见姑娘身子往前一纵,把毛保给截住了:“站住!用不着你去!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作主。我说闻华,看来你成心和我过不去。今天你休怪姑娘我翻脸无情,我手里的这把宝剑可不认识你!”“哈哈……我的好小姐,我全明白了,闹了半天,你要救艾虎出去,不然的话,为什么着急?为什么不让给你爹送信儿?要是这样,我更不能让你过去!”王金玲火直往上撞,奔毛保拔剑就剁。要说毛保这小子,也不是东西,奸、损、淫、毒、辣五个字都占全了。他跟闻华是磕头兄弟,闻华叫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他一看姑娘跟闻寨主闹翻了,就把掌中的刀一晃,一阵奸笑道:“姑娘,别变戏法了,想带人走,没那么容易!我们吃你爹的,就得给你爹办事,既然你变脸,毛保只好得罪了。”一抡刀,跟王金玲战到一处。

    王金玲和他打了十几个照面,飞身跳出圈外,从镖囊里拿出响铃镖。这是红文女剑客的真传,镖后头有个小铃铛,打出带响,故叫响铃镖。王金玲一扬手,镖出来了,正中毛保咽喉,毛保仰面摔倒。金玲过去手起刀落,把他的人头砍下。这下后寨门就乱了:“了不得了,毛寨主死了……”刹那间闻华全明白了,一面命人赶紧飞报大寨主,叫他快来,一面把掌中的大砍刀举起来,往前一纵,大战王金玲。

    正在这时,就见山上灯笼、火把,好几百人全下来了。为首的两个正是半翅蜂王典,二寨主电光侠霍玉贵,身后跟着飞剑仙朱亮、紫面金刚王顺、白莲花晏风等。王典得了信儿,简直不相信这是真的,我的女儿哪能背叛我呢?但又一想:送信儿的人敢说假话吗?我得亲自到出事地点看看。闻华一见王典,虚晃一招跳出圈外,躬身施礼:“大寨主您来得正好,您看看。”王典一看,可不是吗?旁边躺着毛保的尸体。王典气的脖筋绷起,晃着脑袋来到王金玲面前:“丫头,你疯了!”王金玲一看,他爹爹出来了,原来怕出事,现在出事了,她的心反倒平静下来了:“爹爹,女儿有罪,我给您施礼了。”“起来!金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说你要背叛为父不成?”“爹爹,既然您问,我就实说了吧。”王金玲没有隐瞒,一口气把想的、做的说了一遍,她承认艾虎是自己救的,另外又告诉王典,我要赶奔葵花冈,弃暗投明。最后王金玲说:“爹爹,您可能恨我,认为当女儿的不应当这么做。可您想想,您占了这座山,已属非法。官府对您并没征剿,那是因为您没有欺压百姓。可您知恩不报,反而贪心无厌,又让白莲花晏风杀死白眉徐良,把人头搁到咱这山上,还要开什么人头大会。您这样做下去,官府能答应吗?开封府能跟咱们完得了吗?眼看就是一场大祸,叠云峰就要土崩瓦解。作为您的女儿,我不能不替您考虑,我弃暗投明的意思就是想立功,好减轻爹爹的罪责,您能理解我吗?”王金玲话没说完,王典就听不下去了:“好哇,金玲,我做梦也没想到你会背叛你爹!好,既然你不仁,就许我为父不义。从现在起,咱们断绝父女之情,你就是我的仇人!来人哪!抬我的兵刃!”大家一看,大寨主都气疯了,谁也不敢拦。只见半翅蜂王典手拿短把凤翅鎏金-,像一头狂怒的野兽扑奔金玲而来。姑娘赶紧闪身躲开,王典一翻腕子扑过来,王金玲一低头又躲开了。王典连着砸了七八下,姑娘是一招没还,最后扑通跪在她爹爹面前,泪如雨下:“爹爹且慢,看来您老人家恨我,但是我说的话都是出于真心,发自肺腑。您想我是您唯一的独生女儿,不能不为您、我从长着想,爹爹,您再看看您身边是些什么人吧,都是些占山为王的杀人强盗,都是十恶不赦的恶淫贼!您把他们都当成好朋友了,供他们吃喝,伙同他们作恶。这样下去官府能答应您吗?难道说,女儿投靠官府,立功赎罪还有错吗?爹呀,既然您恶念不改,女儿也没有办法。打吧!我决不还手。”“叛孽!你还狡辩!我打死你!”抡起来往下就砸。他认为这么一砸,姑娘还不躲吗?可是他想错了,金玲痛不欲生,一看爹爹打来,她双眼一闭,腰板一挺。凤翅鎏金-正拍在她的脑袋上,“啪!”再看姑娘,香魂消散,身躯栽倒,脑浆都迸出多老远。王典一看:“哎哟,我的孩子。”立即把兵刃扔了,把女儿的尸体抱住,哭得就没气了。

    这时山上一阵大乱。艾虎、龙天彪、红文他们三个人怎么不过来呢?原来红文认为父女之情,比什么都深,要是别人过去,王典反而更恼,局面不可收拾。可是红文女剑客也没料到,姑娘会舍命劝父,父亲会杀死亲女。当她发现之时已经晚了。红文女剑客心如刀绞,只觉眼前一黑,身子一栽,好悬没倒下去。艾虎和龙天彪一直在观察动静,待机动手,王金玲一死,把他们俩也惊呆了。再说王典,哭得死去活来,蹭得满身是血。电光侠霍玉贵过来,一边擦泪,一边劝说:“大哥,别太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都怪你火气太大,眼下还要以大局为重,给丫头准备后事吧。”王典这才止住悲声。一抬头,看见红文、艾虎和龙天彪,这家伙就更疯了,嗷嗷直叫:“红文,你是我女儿的老师,把我女儿领到这一步,你算什么东西。虽然说她死在我的手下,实际责任在你身上。快还我女儿命来!”喊着就向红文猛扑过去。红文女剑客往旁边一闪,一阵冷笑:“王典,过去我把你看错了,你实在是个人面豺狼。女儿何罪?你亲手打死她,还把罪责推在别人身上。方才你女儿说的话,字字值千金,可你是忠言逆耳。看来你这种恶人,世人都可诛之,贫道我要给徒儿报仇!”剑客说到这儿,拽出宝剑,就跟王典战到一处。他们都要把对方致于死地,二十个回合,没分输赢。飞剑仙朱亮和三世陈抟陈东坡一边观阵,一边小声嘀咕。陈东坡对朱亮说:“今晚上这事非闹大了不可。”“怎见得?”“你看,既然他们敢大胆把艾虎救出,他们一定早有准备。今天晚上开封府不定来多少人呢,咱们要小心防备才是。这红文可不是善茬子,总辖大寨主要想赢她还得费点劲儿,你我何不下手帮忙?”“对,你打算怎么办?”“偷偷给她来一下。”这陈东坡真不是个东西,他往皮兜子里一伸手,拿出一颗金棋子。这金棋子是钢的,镀了金水,车、马、炮……全有,把棋盘铺开就可以下棋,打仗时就是暗器,一颗金棋子约有一斤。他抄在手里,等待时机,红文女剑客战中身形转动,一时背对陈东坡。他一看时机来了,抡手一扬喊了一声,像闪电一般,一道金光就扑奔红文。红文女剑客全神贯注,大战王典,怎能防备这一手呢?忽听脑后生风,想躲已来不及了,正拍在红文的后背上。就这一下,把红文女剑客打得往前抢了几步,心口发热,眼前发黑,身子一栽,哇一口血就喷出来了。王典一看,举起凤翅鎏金-往下就砸,还没等落下来,就听一声响,怎么回事?原来是被小侠龙天彪用刀给架住了,-没落下去。艾虎趁此机会,背起红文转身就走。龙天彪打了三四个回合,边打边退,压刀在后头掩护,从后山出去就往前跑。王典火往上撞:“我看你们能跑到哪儿去?我已布下天罗地网,你们是插翅难飞!追!”

    艾虎本来身上有伤,又没吃饭,还背着红文,感觉相当吃力,汗滴滴嗒嗒直往下淌。他慌中迷路,不知方向,身边又没有援兵,处境非常紧张。女剑客似醒非醒,神志不清,顺着嘴角往下滴血,还一个劲说:“放下我,不要管我。”艾虎紧咬牙关,一直奔向东山坡。龙天彪提刀在后,跑来跑去,跑到绝境了:前面的山像大墙一样立在那里,高有数丈,挡住去路,再想转身走,后面的人追上来了。艾虎和龙天彪一咬牙,事到如今,不是鱼死,就是网破,就把老剑客放到山根底下:“咱们俩拼吧!”“嗯,只好如此了。”人怕急、马怕骑,到了这步,怕也不行了。艾虎和龙天彪俩人提刀迎上去,就听这山头上有人喊:“老叔,小兄弟,不必担心,房书安在此!”房书安?爷俩抬头观瞧,就见石砬子上一前一后下来两个人,这俩人比猴儿还快。在头前的正是细脖大头鬼房书安,手里拎着一尺多长的小片刀。后面跟了个小伙子,头梳日月双鬏,末根系着五色头绳,前发齐眉,后发遮颈,散发披肩,周身上下一身青,鹿皮围裙,足蹬一双抓地虎快靴,手中拎着一条五金龙虎棍。往脸上一看,面如姜黄,五官端正,眉目清秀,目若朗星,非常英俊。艾虎、龙天彪不认识他,也不知房书安是从哪儿来的。

    前文说过,自红文女剑客带着小侠龙天彪进了叠云峰狼牙涧后,蒋平、智化、南侠、房书安等人在一起碰头分析过这形势。蒋四爷一皱眉:“现在咱们人单势孤,要再来几个帮手咱就踏实多了。虽说请人不少,可最快的也得五天之后才能赶到。”蒋平这么一提,忽然房书安想起钟林。“四爷,上次我上叠云峰,把道走错了,遇到个小伙子。他那根棍带冒烟的,把黑熊都烧焦了。我觉得奇怪,过去一问,你们猜猜他是谁?是钟雄的儿子,日月飞行小太保钟林。”房书安这么一说,蒋平、智化知道了,“钟林在这儿,这孩子也不小了。”“比我还高,长得一表人才。我和他一谈,才知道他在这儿跟老师学艺,他的老师就是赫赫有名的南昆仑司马珍——司马道爷,离这儿也不远。要能把司马道爷和钟林请出来,咱们不就多了两个帮手吗。”房书安这么一说,老少英雄都高兴,那敢情好,且不说钟林,要是南昆仑司马珍肯出头,问题就解决了。那是人中的剑客,世外的高人。可又一想:跟人家没深交,又是个出家人,人家能帮这个忙吗?至于行不行,只有亲自去请才知。就这样决定,由房书安领道,蒋平、智化、展昭、刘士杰带了八彩礼物、四名仆人,一同起身进山,到火云宫去请南昆仑。

    进了山,房书安辨了辨方向,翻过山坡一看,果然在群山怀抱之中有个小庙。这里环境太好了,一般人找不到这儿。时间不大,来到庙前,一看横匾写着“火云宫”三个字。“你们等着,我叩门。”“叭叭叭”敲了几下,庙门开了,里边出来个小老道。一看,来了一伙人,都挺眼生:“无量天尊,各位施主找谁呀?”“小道士麻烦您了,请禀报火云宫的观主南昆仓司马道爷,就说开封府的蒋平、智化、展昭、房书安、刘士杰等求见。”“好,你们稍等。”小道士把门关上回去了。时间不大,庙门打开,钟林从里面跑出来了,眼睛闪着亮光,先看见房书安了:“哟,您来了。”“小伙子,你看都谁来了。”“钟林,还认得我吗?”“四叔,我怎么能忘呢!智大叔、展大叔!”钟林跪下就挨个儿磕头。故人相见,分外高兴,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想起当年没有智化,自己在白云岭怎能得救?哪有今天?他把智化当亲叔叔,也知道眼前这几位老前辈和他爹钟雄最好。寒暄一阵,钟林把眼泪擦擦:“各位叔叔,你们来得正好,刚才我还跟师父提念这事。我师父说,明后天准备到葵花冈看望大家,没想到你们先来了。师父,您快出来吧!”随着一声咳嗽,走出一位道长,还用问吗?这就是南昆仑司马珍,大个子、宽肩膀,看来这老头儿身子骨还挺硬实。往脸上一看,面如晚霞,一缕花白须髯散满前身,头上带着柳木道冠,铜簪别顶,身穿酱紫色仙衣,手中拿着拂尘,长得慈眉善目,不过脑门上有道竖纹。根据判断,这老头儿脾气不太好。大伙正想着,司马珍就来到众人面前,“无量天尊,欢迎各位大驾光临。”蒋平赶紧过去见礼:“在下蒋平参见老剑客。”“哎哟,四老爷您太客气了。”“这二位是智化、展昭。”“久闻大名。”“这是义侠太保刘士杰、大头鬼房书安。”“欢迎、欢迎,里边请。”特别热情地把他们让进去了。

    蒋四爷把礼物往前一献,“老剑客,初次见面,没有什么好东西,几件薄礼,请笑纳。”司马道爷一看,除了吃喝之外,还有彩缎、现钱。老剑客就一乐:“四老爷,无功受禄,实感不安。你们能来,我就高兴得不得了,这送礼又是何意?”“道爷,您别多想,我们素知庙上清苦,一点薄礼不成敬意,真还让我们拿回去吗?”“好!那贫道就愧领了。”司马道爷吩咐一声,小道士把礼物拿到后面去了。司马道爷问蒋平:“四老爷,你们无事不登三宝殿,大概找我有事吧。”“道爷,咱们都是绿林人,我们这是求您来了。”“求贫道何事?”“道爷,我们要平灭叠云峰狼牙涧,但是缺兵少将,因此来求道爷助我一臂之力,不知意下如何?”没等司马珍说话,钟林就过来了:“师父,这可是好事。那帮贼没一个好东西,依着我早就把他们铲除了。你一再劝我,我才没有下手。我叔叔他们缺兵少将,您就答应了吧。”大伙听了直乐,认为这老道好说话,你看他对人多和蔼。但是出乎意料,司马珍闻听此言,把脸一沉,说:“蒋四爷,你们来我欢迎,闹了半天是要拿我们爷俩当刀使,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02: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44回 房书安智激钟林 小太保火烧群寇    司马珍脸往下一沉接着说道:“四爷,你想过没有,我们出家人,讲的是早晚三朝拜,神前一炷香,慈悲为本、善念为怀,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能帮你们什么忙呢?抄山灭寨是你们官府的责任。王典他们犯了法,他自己承担,跟贫道毫无相干。因此,我师徒决不能出头帮忙,请四爷原谅。善哉,善哉,无量天尊。”司马道爷说完就把眼闭上了。四爷真没想到,这老道说话这么噎人。不过蒋平经验丰富,马上付之一笑:“道爷所言是实,不过我蒋平也认识不少出家人,玉泉山三清观主云中鹤魏真、大相国寺北侠欧阳春、少林寺八大名僧等,这些人有的是三清门人,有的是三清弟子,但他们想的做的跟您大不相同。记得道门有这样的话,杀恶人即是善念,本身就是做好事情,这与慈悲为本、善念为怀是一个道理。道爷,您是觉着咱们没什么交情,所以才拒绝吧?可钟雄与你与我们都是莫逆之交。道爷,您不能见恶不管,还是助我们一臂之力吧。”南侠、智化也劝。就见司马珍面带怒容,霍然站起:“三位,免开尊口。我说话算数,来呀,送客!”司马珍拂袖转身进宅去了,把这老少几个留到这儿了,南侠的脸是红一阵、青一阵,智爷也不自然,蒋平气得胡子都撅起来了。日月飞行小太保钟林脸像大红布一样,迈大步跟师父就出去了。到了后院,钟林把老师衣服抓住:“师父,咱不应该这样对待四爷他们。再者我爹爹和他们同殿称臣,交情深厚……”道爷把袖子一甩说:“大胆!放肆!钟林,你爹把你交给我,就是让你跟我学艺,在这儿得听我的。送他们出去!”钟林嘴撅得能拴头驴,进了屋冲几位一抱拳:“今儿个不知哪阵风不顺,他老人家严词拒绝,几位老前辈看怎么办?”蒋四爷拍拍钟林肩膀:“孩子,不要为难,你作不了师父的主,看来也只好如此。再说,我们是求人家,帮忙是人情,不帮是本分,我们看看他也不白来,孩子,我们告辞了。”

    大家都往外走,大脑袋房书安没动地方,他翻着母狗眼正想主意呢。房书安心说:这个老道是六亲不认、滴水不进。你瞅那模样,你不就是南昆仑吗?我姓房的经得多了,我就不信不能把这老道鼓捣出去。走,没那个便宜事。房书安思来想去,把眼光落到钟林身上,心里说:我能把这小伙子拐走,我们在山上好好折腾折腾,看你管不管,到时候,看你出头不出头。房书安打定主意,站起来:“我说钟林,我有话和你说说行吗?”“行啊。”“找个没人的地方。”蒋平知道他要冒坏水儿,几个人就等着。“房爷您有什么话?”“孩子,我可不是说你师父的坏话,你趁早别在这儿了,跟着这‘杂毛’学下去,没什么好处。他是人情不懂,是非不清,学能耐,不能光学武术,还得练达人情。刚才你全听着了,我四爷爷说的话哪点不对?你瞅他脸都变色了,还把袖子一甩,把我们留这儿了。”钟林一听有点刺耳:“房爷,嘴下留德,您不乐意,别当着我说我师父。”“我有什么就说,不爱听我也得讲。你爹爹那个人就明辨是非,想当年七雄闹君山,你爹爹那可说是要人有人,要势有势。但是他明白,一听这七个人讲得有道理,马上倒戈保了大宋朝。我赞成这样的人物。你是他的儿子,你也应该是这样的人,要做一番违规内容、轰轰烈烈的大事,眼下救艾虎下山,取回徐良人头,这两件大事,你师父他不肯帮忙,可你是将门虎子,能袖手不管?有种就跟我走,咱们上叠云峰,你敢不敢?”“房爷,我现在还没满徒,得听师父的,待我禀明再去。”“你小子鬼点子还挺多,你哪是禀明你师父,这叫撤梯子逃跑。明知你师父不答应,还去禀他干什么?我认为老子英雄儿好汉,闹了半天,你是饭桶松包,咱们没得说,算我看错人了。”房书安一使激将法,钟林就受不了啦,热血沸腾:“房爷,你说我背着师父这么做行吗?”“有什么不行?你早晚不得在开封府当差吗?现在无非是先行一步。到了叠云峰嘁哩喀喳,把王典、霍玉贵这帮贼全打趴下,再把徐良人头取回来,救出艾虎,你在人前显胜,你爹该多高兴!连皇上也得加封你的官职。到那时你紫袍金带,光宗耀祖,该有多好!听你师父的就得老死在庙上。孩子你到底敢不敢?”“好吧,我宁愿叫我师父生一次气,就跟你们去一趟吧。我想真要办成了,我师父也就不怪我了。”蒋平在这儿全听见了,心想:房书安这小子比我当初还坏。

    且说钟林,背着师父,把五金龙虎棍拿出来了:“房爷,咱们什么时候走?”“现在就走。”临走的时候,钟林觉着给老师留个话好,就跟守门的小老道说:“师兄,我去办点事,一会儿师父要问,你就说上葵花冈去了。”“师兄,你可早点回来。”“我知道。”钟林交待完了,就跟蒋平众人起身。南侠和智化觉着这么做不妥,有心过去拦房书安,被蒋平叫住了:“别,一路酒席对待一路宾朋,这才叫对症下药。你们二位甭管。”

    到了葵花冈一打听,红文、龙天彪还没回来。这时已掌灯了。蒋平怎么琢磨也不踏实,替他们捏着把汗。大家一商议,房书安提出来,跟钟林冒险上山,看个究竟,大家同意。钟林从小在这儿长大,对路径了如指掌,平时老师管得严,眼下如同小鸟出笼,把他乐坏了。他们商量好走百丈崖,这条路近,下去就是前大厅。俩人走在上面正好听到底下有人喊叫,灯笼火把一照就瞅见艾虎、龙天彪,身上背着红文女剑客被诸贼追杀。房书安先喊了一声,给艾虎他们定定神,然后他俩才顺藤出溜下去。他们俩下来与艾虎、龙天彪相见。把艾虎乐得:“书安,你可来了。这是谁呀?”“你们都是将门虎子。他是日月飞行小太保钟林,钟雄老元帅的儿子,南昆仑司马珍的徒弟。”彼此见礼。这时候王典他们也追上来了。钟林剑眉倒竖,虎目圆睁:“我说房爷,各位别怕,我今天全包了。你们几位先休息,等会儿我领你们出去。”艾虎一听,这小伙子口气不小,且看他能耐如何。只见小太保钟林,一晃五金龙虎棍,就飞身过去挡住王典。王典众人站住,借灯光一瞅,不认识这位年轻小伙子。王典把双-一分,嗷嗷暴叫:“娃娃,你是什么人?莫非你是开封府的爪牙!”“有话好好说,用不着叫唤,小太爷有名有姓。我爹钟雄,现在是洞庭湖水军大帅飞叉太保,我是他的不孝之子,日月飞行小太保钟林是也。我老师就是火云宫观主,南昆仑司马珍。”王典听后一愣,心说:道爷,咱们有过连山之好,井水不犯河水,你我所管辖的地方,相互决不侵犯,而且每逢年节,我都派人给你送礼,彼此多年相安无事,怎么你把徒弟打发出来帮忙开封府了?又一想:不能吧,这小孩儿是不是背着他师父来的?王典心里七上八下,想到这儿大喝一声:“钟林我且问你,你老师果然是司马珍?”“废话,还有拿师父骗人的吗?”“今天晚上是你自己来的,还是你师父叫你来的?”“这……”钟林一琢磨,得了,我说个瞎话吧。钟林把眼珠子一瞪,“我是奉师命先来一步,他一会儿就到,今日定要把你们这帮贼寇斩尽杀绝。”王典明白了,心说:司马珍,原来你是这样的人。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养来养去,养成个仇人了。本来王典就疼姑娘,今天晚上发生这些事都要把他气疯了,因此对钟林忍无可忍,晃双-飞身跳到钟林面前,举兵刃就砸,钟林哈哈大笑:“王典,你是总辖大寨主,揍你一个,等于打你全山。今天我要教训教训你!”说着晃五金龙虎棍便来接战。房书安在后头看着,见这钟林确有能耐,年轻人火力也旺盛。棍子沉重,动作敏捷,但是跟王典交手就不行了,王典这对凤翅鎏金-,招准步稳,钟林却显得有点毛躁。房书安怕久战不利,就在一旁提醒:“钟林,你脑瓜活点,怎么不叫它冒烟呢?费这个劲干什么?”钟林这棍子里头有硫磺,是老师司马珍特地为他打造的。这棍子带夹层,大拇指一摁绷簧,棍头一转个儿,上面有小眼儿,里外对到一块儿,就能往外散药粉,药粉出来见风就着火。但钟林这孩子挺自尊,有一线之路,尽量不用这一招术。师父也说过,这一招就是防备万一,遇险、遇难方可使用。这时钟林心里已知不是王典的对手,凭真功夫恐怕难以取胜。房书安一喊,他灵机一动,就像打狗熊似地,用大拇指一摁绷簧,棍头一转个儿,钟林抡棍就砸。王典哪知道其中奥妙,他一看棍子砸下来,单手举起凤翅鎏金-,往上一架,正碰到棍上,“-啷”一声,棍子里的药面撒了半翅蜂王典满头满身,一愣的工夫,就风卷着烈火着起来了。王典一看不妙,喊声“妈呀!”把风翅鎏金-也给扔了,双手抱头就地翻滚。幸亏陈东坡、朱亮就在眼前,他们赶紧把大衣脱下来,连头带脚把王典包住,这才把火扑灭。眨眼工夫,把大衣打开再看,王典身上黑一块、紫一块,全身都是大泡。胡子烧没了,上身衣服也几乎全都烧光,王典已昏迷不醒。电光侠霍玉贵吩咐:“快,抬到前厅抢救。”喽罗兵过来,捡起兵刃就把王典抬走。电光侠这才知道这小孩儿的棍子有来头。一伸手,他拽出七星宝刀跳到钟林面前:“娃娃,你小子不够意思!你凭得不是真功夫,这叫暗箭伤人。看某家要你的狗命!”说着话,摆刀就剁,钟林能怕他吗?这就是“小马初行嫌路窄,大鹏展翅恨天低”。再看钟林,他抖擞精神,晃动五金龙虎棍便与霍玉贵战在一处。他还打算用火烧人家,但电光侠霍玉贵经验丰富,方才观战时候他看得清楚,他这刀尽量躲避大棍,不跟它磕碰,钟林这招使不上了,就得凭真能耐。两个人打斗到二十几个回合,钟林已无还手之力,只见霍玉贵这把宝刀上下翻飞,身形转动,好像狂风闪电一般。钟林手忙脚乱,汗都出来了,只是无法脱身,心说:坏了。正在这时,就听石崖上面有人高诵法号:“无量天尊,钟林不必担心,为师来也。”说话间就见一人手抓藤萝跳了下来。钟林虚晃一招,跳出圈外,回头一看,正是老师南昆仑。

    司马道爷有事找钟林,发现徒弟不见了,就知道准要出事。把小道士叫来一问,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心想:钟林还是个孩子,钟雄把独生子托付给我,这进了山若有个三长两短,叫我怎么交待?司马珍一琢磨,现在不出头也得出头了,救我徒弟要紧,然后再找蒋平他们算账。司马道爷想到这儿,背上宝剑流彩虹,挎好百宝囊,换好短衣襟、小打扮,收拾好就起身奔叠云峰。因为庙离叠云峰不远,道路熟悉,没费什么劲,就找到山上。到了山上,人在哪儿不知道,东一头、西一头,把道爷找得晕头转向。走到百丈崖头,发现底下有人动手呢,拢目光一看,正是钟林。司马道爷这才放下心,孩子没事,得想办法把他救出来。他不敢耽搁,故此喊了一声,顺着藤萝就下来了。钟林一看是师父来了,赶紧跑过来,吁吁带喘,:“师父!”道爷当时把眼一瞪,真想过去揍他。但又一想:有话回庙再说,这是战场。所以道爷把火往下压了压:“还不给我退在一旁!”“是。”钟林知道老师有气,心说:你爱打、爱骂随便,反正我也把半翅蜂王典烧了。电光侠霍玉贵认识南昆仑司马珍。他单手晃刀,一阵冷笑:“司马道爷,您来得太好了!够意思!够朋友!把你徒弟打发出来跟我们叠云峰为仇作对,您可太对得起朋友了!”道爷知道人家误会了,赶紧解释,:“电光侠,不要误会。钟林是个孩子,不懂事,背着我来到山上,多有冒犯,请二寨主千万见谅。请问大寨主现在何处?贫道有话对他说。”“哼,还找大寨主?钟林已把大寨主烧坏了!”司马道爷一听,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知道,后果已不可收拾了,道爷暗恨钟林,得罪了山寨人,火云宫已难存身,这个畜牲!但无论怎么恨,事情已经发生,道爷怎么说也说不通了。霍玉贵说:“司马道爷,甭演双簧了,你们师徒该收场了,我们山上人是好欺负的吗?你来了,有能耐把叠云峰给平了,没能耐我平了你火云宫!今天不拼个你死我活,决不罢休!”说着话,摆刀就剁。司马道爷万般无奈,拽出宝剑流彩虹,一道寒光出鞘。“无量天尊,电光侠,贫道念我们有连山之好,不愿意得罪你们才耐心解劝。要这么说,我南昆仑也不是好欺负的,你山大力强、以势压人,贫道也不能受!要分上下我奉陪就是!”说着话,摆宝剑便来大战霍玉贵。

    钟林在旁边暗笑,心说:老师你不是脾气好吗?结果也忍不住了,跟贼能讲出道理吗。钟林此刻希望打得越热闹越好。但是这两个人也是势均力敌,三十个回合,没分输赢。紫面金刚王顺在旁边看着,就从怀里拽出一只镖来,找好了机会一抖手就是一镖,就听“嘎嚓”一声,司马道爷的柳木道冠给打下来了。要不是南昆仑经验丰富,脑袋肯定得钻个眼儿。道爷吓得魂不附体,头发也散落下来。与此同时,三世陈抟陈东坡也趁机扔出一个金棋子,正好打在老道的肩头上,这下可够重的,打得司马道爷身子一歪,横着出去五六步,就觉着半身发麻。道爷一看,这仗没法打了,耽误得时间长了,这几个人谁也活不了。司马道爷单手握剑,转回身喊道:“钟林,快走!为师掩护。”房书安、艾虎、龙天彪、钟林一看,不好,背着红文剑客顺着藤萝拼命往上面爬。他们爬上崖头,又接司马珍上来,群贼在后面紧追不舍。司马道爷告诉钟林;“快,放火。”钟林拿着大棍子对着山头就磕,药面全撒下来了,见风就着,“噗”地一下,浓烟烈火顿起,群贼纷纷四散。老少几人这才平安脱险,回到火云宫来。

    道爷把钟林狠狠地责备一顿,非要用家法惩罚。房书安觉得事情是自己引起,就“扑通”给道爷跪下了:“老剑客,您不要教训徒弟,您就教训我吧。这个事都由我引起,我和他爹有交情,故此领孩子到了山上。您老人家要怪,就怪罪我吧。”艾虎、龙天彪也跪下了。艾虎也说:“仙长,您别怪我兄弟,他为了打叠云峰救我。我已感恩不尽,如他违犯道规,您就打我好了。”龙天彪也来劝说,把道爷弄得没办法了,双手相搀:“几位,这个事实在是欺人太甚,看来火云宫我得舍弃了。”房书安暗笑,心说:你还想在这儿呆呢?你要能坐稳当我就不叫房书安了,你这杂毛老道,快上山和我们一起干吧!司马道爷万般无奈,只得把小徒弟叫来,把东西全都封闭,锁好门,几个人起身赴奔葵花冈公馆暂避风头去了。这里老少英雄得聚,艾虎被救出来,可把大伙乐坏了。但也添了一桩心事,红文女剑客和司马道爷都受了伤,现在得好好调治养伤。

    再说山上半翅蜂王典被火烧了之后,幸亏救治及时,才转危为安,把他恨得直咬牙根。他女儿死了,而且死于自己手下,他为此更为难过。他命人准备棺停,成殓尸体,大哭一场以后,精神似乎不正常了。他在分赃大厅一坐,怒气冲天,撞脑袋、拍桌子、喊着要捉仇人,要扒仇人皮,点天灯,给孩子报仇!他破口大骂:“我们叠云峰狼牙涧请来的都是饭桶,吃饭卖力气,打仗往后退。都是什么东西!来人!告诉厨房,今天晚上大摆宴席,让他们吃,让他们喝!”他这一折腾,屋里人全傻了。不管是帮忙的,避难的,脸上都很不自然。别人不说,单说飞剑仙朱亮、三世陈抟陈东坡,他们因为阎王寨破了,无处投奔,才到叠云峰来避难。紫面金刚王顺,也是来这儿避难的,类似这种人不下百人。一听王典说这话都觉得寄人篱下不是好滋味。有几个人想:这事摊到谁身上也够受的,就那么一个姑娘还死了,怎能不伤心呢?再说,山上这么多高人,瞪着眼睛让艾虎跑了,王典心里能痛快吗。这么一想,也就不生气了。飞剑仙朱亮迈步过来:“大寨主,老朽有几句话要讲,不知大寨主肯听不?”王典一看是朱亮,把火往下压了压,擦擦眼泪:“老剑客,方才我说话你可别挑,我是心绪烦乱!”“大寨主,咱们谁跟谁呀,我能挑这个么?您说得完全对。可我们不是胆小,开封府的人进山,我们也不是不敢碰他。这儿山规挺严,我们不能随便行动,我们是怕给山上找麻烦。不然的话,我们早到葵花冈去砸他们的店房,把他们杀个鸡犬不留,现在我就跟您商量这事。您看开封府的人多猖狂,我们为什么就不敢去?老朽不才,我要在您面前讨个话,我想赶奔葵花冈去掏他们,非把跑的这几个人抓回来不可。哪怕只抓来一个,也要把他献到大寨主面前让您出气,给姑娘报仇!不知大寨主意下如何?”“老剑客此话当真?”“哎呀,我朱亮这把年纪了,能随便放空炮吗?您打听打听,当年在阎王寨为了救我徒弟金镖侠林玉,我单身闯过大同府,何况是小小一个镇店呢!”“老剑客,若如此我是非常高兴,可以去!”“遵命!”朱亮是在和王典叫劲儿,你说我们是饭桶,在这儿吃闲饭,我露两手让你看看!他转身往外就走。三世陈抟陈东坡过来了:“老剑客,等一等,你一个人去人单势孤,贫僧奉陪。大寨主,让我也跟着去吧。”“陈老罗汉跟着,我当然更是欢迎了,可以。”他刚要走,紫面金刚王顺又过来了:“大寨主,我呆着没事,也跟着去一趟怎么样?”“更好,你们三个人都去,肯定是马到成功!”“借大寨主吉言。”旁边又蹦出一位:“大寨主,既然他们三位去,在下不才,也跟着帮帮忙。”王典一看,说话的正是白莲花晏风。王典点头:“既然如此,就是你们四位了,余者守山,谁也别再动了。”

    这四个人奉命之后,先到巡捕寨,吃饱了,喝足了,就更换了衣服,起身赶奔葵花冈。这四个家伙如凶神恶煞一般,别看朱亮没守住阎王寨,不等于他没能耐,哪一个能是朱亮的对手?除了王猿之外,没有第二个。再说陈东坡,一块金棋盘,三十二个金棋子,还没遇上过对手。这紫面金刚是一口刀,浑身都是暗器,又贼又有能耐。白莲花晏风更是比谁都坏。他们下了山,往葵花冈走,一边走一边商议,掐着手指头计算开封府的人,一算计,这些人都不在话下。朱亮盘算一下,就这些人加在一块儿,也敌不住我这条五金拐杖,只要那个王猿不来,我就不怕。陈东坡说:“就凭我这块金棋盘,我还没服过谁。到了那儿,咱们一顿猛砸,哪怕只抓两个回来,大寨主面前也好有个交待!”说话之间,就到了第二天了。一早,他们就进了葵花冈。葵花冈外头又没有哨兵,无人拦挡。他们很顺利地找到公馆,到了门口,朱亮就拽出拐杖了:“弟兄们,看见没有?仇人就在眼前,给我往里闯!”——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02: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45回 闹祠堂张华寻旧账 战群寇芸瑞卧病床    朱亮、王顺四人来到葵花冈临时公寓的门外,朱亮一晃拐杖高声喝斥:“开封府的人住在这儿吗?蒋平在不在?都给我滚出来!”

    店房里的伙计正在往里边端饭,他一探头:是哪儿来的,这么厉害?撒腿如飞往里边送信儿。蒋平他们做梦也没想到朱亮敢来堵门叫阵。四爷听后魂飞天外,手中的饭碗都落地了:“快点集合!”霎时,开封府的官人全都来了,小七杰、小五义,老一代的英雄展熊飞等,足有三四十位。蒋平当众宣布:事情有变,有人堵住门来挑战,听意思好像是飞剑仙朱亮,别人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大伙看怎么办?年轻人说:事到如今只有和他们拼了,让他们有来无回!大家一听往外就闯。蒋平一看:“慢着!现在都得听我的命令,看我的眼色行事。”蒋平明白,这帮年轻人不管天不管地,真要伸手说不定把命送了,现在自己是当家人,得对大伙儿的安全负责。蒋平这一强调,众人点点头,蒋平就率领大伙儿直奔门外。蒋平出来一看,把脖子又缩回去了。他一瞅,真是朱亮,后面还跟着陈东坡,还有紫面金刚王顺、白莲花晏风,这都是久打交道的了。四爷恨得牙根发痒,心想:完了,现在援兵未到,光靠我们这点人真是以卵击石!但事到如今不豁出去一头也不行了。蒋四爷迈大步来到店门前,手拿蛾眉双刺一阵冷笑:“嘿……!我当是谁哩,是朱亮老剑客,几位挺好吧?”朱亮一看是蒋平,往他身后一瞅冷笑一声:“蒋平,你没想到吧?知道本剑客干什么来的吗?要摘你的脑袋!要识时务,你就把兵刃放下乖乖让我们捆上,交给总辖大寨主任凭发落。如果把本剑客激怒了,今天我踏平店房,杀你们个鸡犬不留!”陈东坡叫得比谁都凶:“阿弥陀佛!蒋平,你究竟打算怎么办?不服的过来。”他把金棋盘晃得呼呼直响。小弟兄们就想往上冲,但是蒋平有话在先,他不让谁打,谁不敢过去。大家横眉怒目在旁边拉着架子。

    单说蒋平真有经验,什么场面他没见过?四爷尽量控制紧张心情,脸上还强装笑脸:“朱亮,你真是贼胆,这是什么地方?是开封府的临时公馆,你竟敢跑到这儿来叫号,好!够英雄,有胆量。不过,咱们把话说清楚,你想干什么?”“干什么!第一,这儿是属于叠云峰狼牙涧的地盘,没有你们立足之地;第二,你们当头头的必须跟我们到山上认罪;第三,艾虎、龙天彪、红文、钟林必须交出来,为小姐报仇雪恨。三个条件缺一不可!”“哈哈哈!朱老剑客,我看你是说梦话吧?……我还有几个要求:第一,你们赶紧把兵刃放下任凭我们发落:第二,我们要平山灭寨;第三,我们要捉拿杀徐良的凶手给徐良报仇。三个条件也缺一不可,不然叫你们有来无回!”其实事到如今,他是个当头儿的,他不横着点,那不就完了吗!明知办不到,也得这么说。朱亮点点头:“蒋平,你说这话不怕风大扇了舌头?三个条件也罢,三百个也罢,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你们哪个不服先会会我飞剑仙!”蒋平回头看了看:挑谁也不行。能打的都没来,就是都上去也不是飞剑仙的对手。四爷一想:也罢!先豁出我这条老命,我死了也尽心了。蒋四爷想到这儿,一晃蛾眉刺就跳到朱亮面前:“姓朱的休要猖狂,四爷陪你……看!”蛾眉刺走空了。飞剑仙冷笑一声:“蒋矬子,就你这两下还在我面前显示?我要叫你过去三个回合就不叫飞剑仙!”蒋平答道:“你少废话!”抡蛾眉刺就扎,朱亮使了个“海底捞月”拐棍往上一歪斜,一对蛾眉刺全飞了,崩起十几丈高,翻着个儿往下掉——蛾眉刺落地。再看蒋平,虎口震破了。四爷转身刚要走,朱亮的拐杖就到了,奔四爷的腰砸来。蒋平一看:干脆把屁股给你得了,这儿肉厚,揍一下不要紧——蒋平是实在没招了,身子往上一挺,“啪!”正揍到屁股上,把蒋平抽到院里摔倒在地。再看屁股,一条大紫棱子,想动也动不了。南侠展熊飞拿宝剑迎上去,三个照面宝剑飞了。南侠拣宝剑时钟林又上去了。几个都不是人家的对手,他怎么能打得过朱亮呢?朱亮也知道棍里有药粉就不碰他的棍:“小娃娃,你休想叫我上当。”钟林想使劲儿使不上,不碰棍,里面的药也出不来,钟林也冒汗了。房书安在后面直喊:“稳住!弟兄们上!”大伙儿各拉家伙往上就闯。朱亮身后三位也不示弱。双方互相厮打,展开了一场混战,所幸的是还没死人。

    正在这关键时刻,在葵花冈的大道上来了几个人,都骑着马,本来没有事,想找店房。可是一进镇子口就发现前面围了不少人。为首的这个人往人群中看了看,一瞅正打仗哩,就问附近的老百姓:这是怎么回事?老百姓一看是个漂亮小伙,就告诉他:“我们也说不清,反正是开封府的官人和山上的贼动手。这帮贼也太猖狂了,堵着门口叫号!”“请问开封府的人都在这儿吗?”“你们看吧,那些年轻人都是开封府的。”小伙子闻听此言,甩蹬离鞍跳下马来,甩掉英雄氅,一伸手摁绷簧拽出一条宝刀,叫“金丝龙鳞闪电劈”。这个英雄喊了一声:“乡亲们闪一闪,开封府的弟兄们不要担惊害怕,贼人不要猖狂,某家到了!”这小伙子往人丛中一站,把宝刀一横,就把他们双方给分开了。朱亮不知来的是谁,为做好充分准备,故此虚晃一招跳出圈外。陈东坡、王顺、晏风也跳出圈外,开封府的人退归门内。小伙子一站,多数人不认识他。但也有认识他的,谁认识他呀?玉面专诸白云生。白云生一看:“哎呀兄弟!你从哪来?”过去把他给抱住了。这是谁呀?这小伙儿可太了不起啦!他跟徐良并驾齐驱是开封府的两根大梁。此人叫白芸瑞,人送绰号“玉面小达摩”,是著名英雄白玉堂的儿子。白玉堂一生性骄气傲、目中无人,他保着钦差大臣颜查散查办襄阳九郡,三探冲霄楼,命丧铜网阵,白玉堂为国捐躯了。后来湖北平定了,钦差大臣奏凯还朝在皇帝面前奏了一本:有功的是谁,捐躯的是谁,名册首列白玉堂。白五爷曾在耀武楼献过艺,皇上对他很器重,没有想到年纪轻轻就死了,所以皇上对他的家属格外优待,在八宝金殿亲自接见了白玉堂的妻子樊氏夫人,那年白芸瑞才九岁。娘俩来到八宝金殿,仁宗慰问后当殿加封樊氏为一品诰命夫人,白芸瑞是四品荫生,归国家抚养。拨下来白银十八万两,要在白玉堂家乡为白玉堂修坟立墓建祠堂。樊氏夫人当即谢恩,带着儿子回原籍浙江金华府白家冈。她刚一来,妙府县衙官员全都来迎接,一直护送到家里。在离他们家十八里的地方,修造了白五爷的祠堂,并为他修造坟墓。

    樊氏夫人回到家后,虽说吃喝不愁,又是诰命夫人,毕竟身边少了个丈夫,没事儿就掉眼泪。她整日守着白芸瑞过日子,真是“望子成龙”。这孩子长大干什么,五奶奶跟别人想法不一样,起码有一条,不让他学武艺。她对武艺太恨了,心说:我丈夫白玉堂就死在这方面了。他要没能耐、没武艺,敢上冲霄楼吗?不上去他能送命吗?我就这一根苗,说什么不能让他练武,好好念书做文章,长大后当个文官或者当个买卖人,不要冒这些风险。五奶奶把老总管白福叫过来,白福跟白玉堂多半辈子了,五奶奶告诉他:“从今以后把少爷交给你,你要好好督促他念书,绝不准他练武,如果违反这一条,我绝不饶你!”白福领命,就陪着白芸瑞住在旁院。但是白芸瑞从小酷爱武术。你想:他爹在时没事就打拳练武,他周围都是些练武的,他从小就产生了浓厚的学武兴趣。你不让他练武,等于要他的命!白芸瑞一看文章就打盹儿,一说练武功就来神儿。后来背着他娘跟白福商议:“大叔,背着我娘你教我武术得了,你跟我爹大半辈子,我爹的能耐你都会,你教我吧。”“这可使不得。夫人有命,我违背了就是犯法,这我可不敢。”白芸瑞从小就有主意,他把眼珠一瞪:“白福!你既然不教我练武,我就不吃饭。”白福怎么办?只好背着夫人暗地传授武艺,白芸瑞的基本功都是跟白福学的。白福是跟白五爷一起闯江湖的人,白玉堂会的功夫他都会。只因他是仆人所以没露出来,刀枪棍棒、十八般兵刃、各种拳脚、掌法,高来高去、陆地飞腾,他是样样精通。从他心里来讲,他希望小少爷学武,长大好为五爷报仇。但是夫人有话又不敢不听,就这样背着五奶奶,念完书后就在院里练武。白福告诉芸瑞:“倘若夫人责备下来,你就说为了活动筋骨消病去灾,可不许说别的。”白芸瑞说:“您就放心吧,只要你真教我就行。”白福还是真教,眨眼之间芸瑞到了十四岁,跟白福学了五年功夫。练到什么程度?要说太高还谈不到,一般有个十个八个人到不了他的跟前。几年时间芸瑞个子也长高了,十四岁就好像成人似的。他脑子聪明,一教就会、一看就明白。白福在这五年里,把所会的全教给他了。五奶奶是一点不知半点不晓,有的仆人知道也不敢跟五奶奶说。

    看来也是该着出事,到白玉堂六周年忌日,祠堂修好了,要去祭祀。五奶奶吩咐要带上芸瑞、老总管白福和仆人一起去祠堂。第二天一家人起身出门,十八里地到了白家冈,一看白五爷的祠堂修得很讲究,坟头有一房多高,坟前立着碑,碑文为“白公玉堂之墓”,转坟圈修的是石头栏杆,周围栽花种草,苍松翠柏直立两旁。五奶奶一见祠堂心如刀绞,一下车就哭,跪到墓前一面烧纸一边掉泪,嘴里念念有词。妇道人家想丈夫,想起什么说什么。白芸瑞跪在母亲身后也哭。哭了多时芸瑞就劝:“娘啊,以身体为重。我爹已经死了,不能复生,您哭坏了怎么办?”怎么劝也不行,没办法他背着手离开了。白福站在五奶奶身后皱着眉头抹眼泪,丫鬟婆子在两边伺候。谁也没有想到在这时候来了一伙贼,为首的就是襄阳府漏网贼寇病太岁张华,他与白玉堂有解不开的仇疙瘩。他们一共弟兄三人:老大张文,老二张武,老三张华,都保襄阳王赵珏。白玉堂闹王府的时候,张文、张武双双毙命,就剩老三张华。张华发誓要亲手把白玉堂杀了。可还没有等他报仇哩,白玉堂死在冲霄楼了。张华心想:我不亲自动手这仇不算完。后来襄阳府整个叫官人打破了,张华领着一伙人占据草村山当了流寇。但这仇他始终没报,后来一打听,白玉堂虽然死了,可他还有后代哩。还打听到白玉堂的媳妇是个大美人,从现在算也就三十挂零。便想:找到他们家先宰了白芸瑞,这叫父债子偿,然后我再把他媳妇抢到山上轮流取乐,我这就算报仇了。跟手下人一商量,这可是一举三得:既报了仇,又取了乐,还发了财。头半年他们就预谋这个事,却不知道今天是白玉堂死的六周年。他们正巧凑了二十多人赶奔白家冈,就碰上白家祭灵,这真是“无巧不成书”。

    病太岁张华领着二十几个土匪来到五爷坟地,只见香烟缭绕,又听有女人的哭声,也有看热闹的老百姓。一打听,这才是“冤家路窄”——在这遇上了。呼啦二十几个人就把坟地包围了。张华是个杀人魔王,干这种事情轻车熟路,拎着刀就闯进了坟地。白福正背着手溜达,一看闯进一伙人来,他还认得病太岁张华,脑袋就“嗡”了一声,马上拦住:“你们干什么?你不是逃犯张华吗?”“正是张三爷。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叫白福,白玉堂身边的奴才。好了,是该算总账的时候了。今天知道三爷干什么来吗?要报当年的仇!我的两个哥哥算白死了?没那么便宜!爷爷今天来,要给白家挖苗断根,要刨白玉堂的坟!”他这么一吵,白家的人把家伙都操起来。白福知道跟他有理讲不通,赶快甩掉外衣操起棍子,几个回合,木棍成了擀面杖了,让人家削成了好几截;身上也有了伤:肩头、大腿、屁股、脑门儿被刀划了好几个口子。这时候可把五奶奶吓坏了,也忘了哭了,跟丫鬟、婆子缩做一团。围观的百姓还真有不错的,撒脚跑到巡检司送信儿去了。这儿正打的时候白芸瑞来了——刚才他嫌母亲哭个没完,到山底下溜达去了。等他返回来一看:白福浑身是血跟一个人正打着,母亲都要吓死了。芸瑞这下可急了,他大喊一声飞身跳进坟地,捡起一把单刀直奔病太岁张华:“白福闪开!”白福一想:我的少爷,你这不是送上门吗:“少爷你别管。”“你受伤了,躲开!”白芸瑞大战张华。张华一看过来个小孩儿:“你叫什么?”“白芸瑞!”“真有你爹的风度,父债子还,今天我非剁了你不可!”

    白芸瑞的能耐是跟白福学的,白福不行,他怎么能行?跟张华打到二十个回合就冒汗了。正在这紧急关头,巡检司的马队赶到了。这个巡检司专门负责保卫白家安全,大老爷姓陈叫陈大刀。他一到现场就吩咐马队十几个当兵的:“别让这帮贼跑了!”病太岁张华一看不好,打了一声呼哨就率领群贼逃之夭夭。

    乱子平了,五奶奶吓出一场病,白福也昏迷不醒,白芸瑞也躺倒起不来了。等兵丁把五奶奶护送到家,把白芸瑞、白福抬回家,这场风波才结束。陈大老爷禀明衙门知县,悬赏缉拿凶犯,可上哪儿找去?本地官员害怕了,给皇上写信把这事一说他们就犯了失察之罪,轻则受处分,重了就得失饭碗。五奶奶也不会那样做,她平素与本地文武衙门处得也相当好。

    别的事都完了,唯独白芸瑞从那天开始一病不起,像疯了似地总说梦话。五奶奶就这一个宝贝心肝,她把附近的名医全请来了,诊脉用药全然无效。眼看这孩子保不住了,赶紧写了封信送到开封府面陈当今天子。仁宗见这封信后大惊失色:忠良后人得了重病朕岂能不管?马上传旨把太医院两个最著名的大夫找来,这一张一王俩人经常给皇上皇后看病。当时仁宗交待:立刻动身到浙江金华给白芸瑞看病。张、王二太医立刻坐骡车赶路程。赶到白府外面五奶奶亲自接出来,两位给五奶奶见过礼说明来意。五奶奶眼望东京汴梁跪倒谢恩,接着把两位太医接进去,先茶后酒热情款待,由白福陪着进书房。两位太医轮流诊脉,一商量,发现白芸瑞的病是从气上得的,就问白福怎么回事,白福把坟地上的事一讲,俩人明白了,马上开了药方,抓药煎好了,撬开白芸瑞的牙关,轻轻给他灌下去,俩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五奶奶把两位太医接进前厅问了病情,太医请夫人放心,三五付药服后定会康复,五奶奶这才放心。

    晚上掌灯的时候白芸瑞见好,但从眼神上看有点痴呆。五奶奶问:“你认识我是谁吗?”白芸瑞瞪着眼不认识他娘。二位太医一直在床边守了一夜,连吃两付药不见效,第二天反而病情加重了:眼窝深陷,颧骨突出,面如黄纸,唇似靛青,手脚都凉了。两位太医吓得倒抽冷气:白公子的病看不好,东京也回不去了,咱就得死。也真怪,我们用的药是百灵百验的,怎么就治不好白公子的病呢?两位太医急得直掉泪。到中午,白芸瑞病势更重了,只有心窝有点热气,手脚全凉了,跟死人躺在那里一个样。五奶奶“哇”地哭出了声,告诉白福准备后事。两位太医准备在白芸瑞咽气同时也要服毒,免得抗旨之罪。此时的白府,上上下下愁眉不展,唉声叹声,没有不掉泪的。

    偏在此时门前来了个和尚,又是个疯癫癫的样子,手里拎着个大木鱼像个木墩子,其实却是熟铁好钢制造的。木鱼上有一串铁链子在手腕上盘着。他身穿一件破僧衣,背着个葫芦来到白府门前,放下大木鱼盘膝大坐,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拿出木鱼锤就敲开了。

    白府出事大家都知道,百姓围了好几百,这和尚要干什么呢?门人报总管,白福怒气冲冲出来,哪有堵着门坐着求布施的?又招了这么多的百姓!他指着和尚鼻子说:“你找死呀,滚远点!我告诉你这和尚,老白家尽做好事,冬舍棉、夏舍单,二八月开粥场,遇着你们出家人格外恩待,但是没有得到好结果。我们少爷都要死了,你凑什么热闹?你不闪开,我通知衙门把你抓起来问罪!”要说白福这人平素脾气挺好,今天有点例外。他暴跳如雷,说了许多不中听的话,这和尚一乐:“你我远日无仇近日无恨,何必出口伤人。白家冈这么大的地方、四五百户,贫僧不到别人家,专来白府门外,这不是缘分吗?方才听说你们少爷要死,他年纪轻轻正在血气方刚之时,怎么能呢?”白福气更大了:“怎么能?人有吃了五谷不生灾的,年轻的就一定不死?”和尚没生气:“总管不必发火,你心情不好也要冷静。贫僧请你转告五夫人,我要求见她。”“你不就是要钱吗!夫人心急如火,没工夫理你。”“只要夫人肯见我,保你家少爷平安无事。贫僧穿得破可专治百病,有起死回生之能。”白福想:这和尚也许不是瞎说,当年我和五爷闯荡江湖遇过许多世外高人都是出家人,“病急乱投医”,万一能治好该多走运!想到这儿白福态度变了:“老师父,刚才我说话不对请您理解,因为我家少爷眼看要咽气,心情不好。方才您说您不是要钱,是要给少爷看病?”“正是。”“太好了,怪我有眼无珠。我向夫人禀报一声,请稍候。”白福到里边跟五奶奶一说,五奶奶立刻吩咐:“请,快请进来!千万别得罪。”白福出来冲和尚一抱拳:“五奶奶有请师父到里边说话。”老和尚站起来拎着铁木鱼进了白府。到客厅落座之后,五奶奶领着丫鬟婆子出来了:看这和尚年岁不小,满脸污泥、衣服不整,还光着脚丫子穿草鞋,身上背着破兜子,补钉摞补钉,鼓鼓囊囊的。五奶奶这人非常慈祥,对出家人另眼看待,丈夫一死,她更一心向佛,对出家人格外尊重。不管心里多难过,见人也是冷静的。她给和尚行过礼,和尚赶紧站起还礼,偷眼看,暗自点头;不愧是名门闺秀,果然知礼。“夫人,贫僧听说公子有恙,特来看病。”“师父慈悲。既有如此心意,我感恩不尽,但不知怎样看法?”“贫僧先到书房看看。”和尚进了书房先把眼光落在白芸瑞脸上,又转了一圈看他的气色,然后坐下诊脉。两位太医问白福:“总管从哪里请来的?”“主动找上门来要给少爷看病。”二太医一撇嘴:我们是御医都看不好,你一个穷和尚能看好吗?看来是个江湖骗子,太可笑了。但是请来了,姑且看看,希望能治好。

    屋里非常静,很长时间才诊完脉,和尚站起身来就走。白福陪到客厅,两个太医想听听结果也跟来了。白福先给沏茶:“师父辛苦了,请问我少爷的病有救吗?”“阿弥陀佛!总管放心。请五夫人来,贫僧有话要讲。”不一会儿五奶奶从里面出来了,一见和尚就问:“我儿究竟是什么病,不知可有救?”“哎……病势不轻但无大碍,贫僧施小术准能叫他起死回生。”“真的?师父真是活神仙。”“不敢当。我这兜子里有现成的药。”说着把破兜子拽到跟前,拿出一些药瓶子、盒子、小葫芦,方的、圆的,摆满了一桌子。最后拿起一个瓷瓶,拧开瓶盖倒出九颗丹药。两位太医凑过来看,粉红色药丸只有小米粒大,清香扑鼻,走五官通七窍,使人精神顿时爽朗。和尚把药交给白福:“你把它给你家公子灌进嘴,这叫起死回生丹。掌灯以前我让你家少爷下地。”白福高高兴兴来到书房,把药灌进白芸瑞嘴里,看他咽进肚子,掖好盖的被子,静静地守在那里。五奶奶在窗外准备了一把椅子,丫鬟、婆子陪着她在这儿听信儿。

    时间真难熬,终于盼到红日西坠、玉兔东升,屋里掌起了银灯。时间不大,就听白芸瑞的床“嘎吱”一响,人们全站起来了,五奶奶也进了屋。白福把布帘撩开一看,白芸瑞翻身了,表情依然有些痛苦,和尚立即吩咐:“准备痰盂,要快!”白福和另两个仆人赶忙过去扶着,就见白芸瑞的嘴一张“哇——”地吐出不少绿水,然后躺下,鼻子里传出了哼哼声,接着睁开了眼睛。和尚哈哈大笑:“千里有缘来相会,贵人赶快睁开眼!”——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02:5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46回 名师登门传绝艺 高徒受业苦攀登    白芸瑞吃了起死回生丹大见功效,“啊”的一声睁开眼睛,一家人乐坏了,五奶奶不顾一切扑到床前抱住孩子:“儿呀,你真好啦?”芸瑞也搂住母亲:“娘,我好啦。”和尚在一旁笑呵呵不说话,两位太医只觉得心里有愧:我们堂堂的御医反不及一个穷和尚。

    白芸瑞恢复了三天能下地了,过了几天能吃东西了,没有到半个月就全好了。白府一片欢天喜地,把这和尚奉为神医。和尚也没走,挑剔也不大,素斋素饭就可以了。人们发现这穷和尚挺古怪,平时不说话,没事给白芸瑞开点药,到了晚上就在房中打坐,一坐就是通宵。其实大家也能猜着八九分,这是世外高人。只见他天天晚上练功,什么功夫却说不清。等白芸瑞病一好,两位太医辞行,五奶奶拿出不少钱来,两个太医是千恩万谢:“五夫人,我们很对不起少爷,这病不是我们治好的,不过请夫人手下留情,您在给皇上写奏折时千万别这么说。”五奶奶乐了:“二位先生放心。”两个人点点头,高高兴兴地回东京了。五奶奶随后递上一张奏折感谢皇上,另外给两个太医说了几句好话。对这和尚怎么办?五奶奶想:我倾家荡产也得报答。一天,五奶奶带着白芸瑞,白福把和尚请到大厅,宾主落坐之后五奶奶先笑后说话:“老罗汉,您是我一家的救命恩人。您知道,芸瑞是我唯一的孩子,老白家千顷地一根苗,如果这孩子有个三长两短,白家就算挖苗断根了。您大慈大悲把他给救了,我真不知怎么报答为好。敢问师父您有什么要求,我们但凡能做到,一定尽力。”白福也说:“大师父佛光普照,有起死回生的妙术,我们少爷得救是您赏赐的,夫人说了,您有什么要求只管讲吧。”“阿弥陀佛!多谢夫人一片美意,总管一片热心。贫僧没有什么要求;不过我有一事不明想当面请教。”五夫人说:“有话请讲。”“我听说夫人有个规矩,就是让芸瑞学文不学武?”夫人点点头,眼泪掉了下来:“我下过这样的决心。他父在世时酷爱武艺,有能耐,胆子壮,不然怎能三上冲霄楼命丧铜网阵!我想起这事就毛骨悚然,因此就想只让芸瑞好好读书,弃武从文。难道我错了?”“嗯,有一定道理。不过练武之人成千上万,难道都像白五爷那样?不见得。您应当明白这孩子喜欢什么,就叫他学什么。强扭的瓜不甜,他也学不好,他喜欢练武还是学武为好。既然您问贫僧,我要求您唯一报答我的,就是让你儿子拜我为师,贫僧教他武艺。这武艺不光是打拳踢腿,它也是一门学问,我能治好你儿子的病也包括在武艺之中。如果贫僧幼年不勤学苦练,我也救不了您的儿子。不知夫人意下如何?”五奶奶一听:这怎么办?本不希望荟瑞练武,但这和尚非要收他为徒,自己话已说出怎么往回收?她回过头来看了看白芸瑞,意思是征求儿子的意见。白芸瑞跪在她面前:“娘,大师父说得对,老实跟您讲,我就爱练武,背着您跟白福学了好几年了。假如你儿会武艺,前者咱能吃亏吗?张华那群贼大闹我爹坟地,咱差一点全家遭难。当时我恨不能把这帮贼斩尽杀绝,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才一口气病倒。娘啊,您就答应了吧!”五夫人点点头:“既然你执意学武,娘不拦你,还不快去拜见师父!”白芸瑞转身又跪和尚:“您不但是我的救命恩人,还是我的老师,弟子求之不得,恩师受我一拜!”“阿弥陀佛,起来,起来。……夫人,您看这事能不能定?”“定,定!大师父,也是我求之不得呀,要您操心了。”“实话说,贫僧早已闭门不收徒弟,我收芸瑞是因为白公当日名扬四海,他是大宋的堂堂忠臣,你儿将门虎子,贫僧有责任培养他成人这才主动登门;换别人,就是给我跪烂门槛、磕肿头皮我也不收。”五夫人乐了:“敢问师父出家在哪座名山,怎么称呼?”和尚说:“贫僧出家在河南嵩山少林总院,后奉师命在屏风岭主持分院,人送绰号‘疯僧醉菩提’,法号凌空。”五奶奶不清楚,白福一听吓了一跳:他就是少林八大名僧凌空长老!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白福忙不迭过来见礼:“不知道您就是凌空长老,前有冒犯请您千万担待!”“不知不怪,今后已是一家人。”众人乐了。五奶奶指着问:“既然老人家收我儿为徒,不知带他到什么地方,难道还去屏风岭?我可舍不得呀。”“夫人放心,我怎能忍心带走你的心肝儿子!一半会儿我不回去,就住在府上教芸瑞练武。”夫人一听就没说的了,问凌空长老需要什么,长老要求拨个清静院子,又开了个单子购买一些零碎,只要简单被褥,一日三餐粗茶淡饭。五奶奶吩咐白福管理此事,要好生照看长老起居饮食。

    白福奉命把后院收拾出来,书房改成练功房,其实也是白玉堂当年练功的地方。这五间房全打通了,也很宽阔高大,在里边打拳踢腿弄棒绰绰有余;屋里不行还有院里,这院里白沙铺地,已用石碾压得很平。想当初十八般兵器应有尽有,自从白五爷死后,五奶奶一赌气全销毁了,现在荡然无存。凌空长老要的也就是这些,白福一一重新照办,不到十天一切齐备。白福为人机敏,有些想不到的也做到了。凌空长老挺高兴,决定第二天教白芸瑞正式练武。他问芸瑞喜欢练什么,芸瑞说:“我想练水旱两路功夫,十八般兵刃都想练,最喜欢单刀;另外,我打算学的能耐不敢说天下第一,也得数头等,别给我爹丢脸。”老和尚乐了:“应该有这种雄心壮志。为师把丑话说在头前,练功这方面要求严,你要付出辛苦。不按为师教导我可要生气,你也成不了名。”芸瑞跪下说:“师父怎么要求我怎么做,不对,打骂随便!”“好孩子,说得对。‘严师出高徒’,决不许你放任自流。明天咱就开始练二五更的功夫。”

    下去后,白福拉着芸瑞的手:“少爷知道这和尚是什么人吗?他是少林寺八大名僧的第三位,他的两位师兄一是铜金刚铁罗汉磨成大力佛欧阳普中,一是扭转乾坤目揽十方欧阳中惠,他叫疯僧醉菩提凌空。武林中提起他都得抖三抖。他收徒弟门儿都没有,今天主动登门收你为徒,这是老白家的造化!你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要好好学。”“您放心,不好好学我把白字倒写!”

    第二天,老师真教,徒弟真学。凌空教他的全是进手招、真功夫。他发现芸瑞聪明,一教就会,举一反三。有时他向凌空提出种种疑问:“这招假如不那么用,改成这么用怎样?”“对呀!”凌空看这孩子有出息,能动脑筋,说得在理,反过来从他身上还学到不少东西,教起来老和尚更高兴。

    光阴似箭,春去寒来,他教芸瑞二年功夫等于二十年。跟某人学艺二十载未必真有能耐,但是白芸瑞这二年学的全是真功夫,个头也蹿起来了,胸脯也挺起来了,咳嗽一声两响,吐口唾沫能把地下砸个坑。什么原因?元气练出来了。凌空说:“你跟我学艺两年了,为师打算明天回山。”“师父为什么突然要走?是弟子怠慢了?”“非也。咱师徒感情越来越融洽,上自你娘下至仆人,对为师十分尊重,相处如亲人,我能挑理?我这是临时告辞,有点事。”“什么事能告诉我吗?”“我离庙二年了,得回去看看,要料理一番,最重要的,要给你取一件兵刃。你不是喜欢刀吗?我庙里有一口金丝龙鳞闪电劈,乃是宝刀。当初我还没想给你,你这孩子有出息,因此以宝刀相送。”“谢谢师父!那您什么时候能回来?”“多则三月,少则四十天一定回来。为师回来以前不准你浪费光阴,要好好学、天天练,就如为师在你眼前一样。回来我还得看看你的功夫,有进步,为师高兴;要退步了,我可不答应。”“请师父放心,请回来检查。”芸瑞随即禀明母亲,五奶奶高高兴兴准备酒席给凌空长老饯行。芸瑞难舍难离地送师父,凌空乐了:“你怎么跟孩子似的?现在你已是成人了,咱们很快就能见面,回去吧!”“师父保重,早点回来。”和尚一甩袖子飘然而去。

    白荟瑞回到练功房掉眼泪,长吁短叹。白福问怎么了?“我舍不得师父……”“早晚他得离开,你学完了也得自己闯江湖,早晚你爷俩得分开呀。从明儿起我陪你练。”等芸瑞一练,白福乐坏了:“少爷比当年的白五爷胜多少倍,有出息!”芸瑞自然高兴。但师父走后一个月,人没回也没信,四十天一过急得白芸瑞吃不好饭,睡不好觉。他没事儿就到庄外张望,有时一等两三个时辰把眼都看花了。到五十天头上凌空没回来,白芸瑞心里可没底了。这一天他又到庄外隙望,仍然不见师父影子,回来一头栽到床上胡思乱想:师父真不回来了,明天同娘商量商量带点路费找到嵩山少林寺去。白芸瑞迷迷糊糊睡了一宿,天没亮白福跑进来:“少爷快到门口去看看,谁来了?”他以为师父回来了,边穿衣服边往外跑,到门前一看傻眼了,来人乃是个年迈苍苍的老者,他头戴草纶巾,紫绸子挂里两很大飘带绣着五福捧寿;一身土黄布裤褂,腰里系着带子,半截白布高筒袜子,千层底儿鞋,手里拄着一根乌木拐杖。老者个儿不高,有点驼背,面如重枣,两道花白眉毛,一对阔目,狮子鼻、大盆口,颏下飘着银髯,斜背个小包。别看他偌大年纪,精力很充沛。芸瑞不认识老者,回头瞪了一眼白福,心说你怎么不说清楚?他赶紧整整衣服冲老人一抱拳:“老人家找谁?”“如果我没认错的话,您就是白芸瑞少爷了?”“是的,您是……”“老朽从河南来,我绰号威震西方老鸳鸯姓公冶名寿长。”白福一听用手捅了一下白芸瑞,抢步上前赶紧施礼:“老剑客,久闻大名未曾得见尊颜,五爷在日常提到您,您大驾金身光临敝府这是从哪儿来,里边请!”“正要进府讨扰。”说话间把老剑客拉进客厅。白福抓这机会在芸瑞耳边告诉:“这位是长乐岭的老剑客,中州四大剑客首位,善使鸳鸯掌,打遍天下没对手。这是难得的高人,别叫他走,好好跟他学。”芸瑞高兴极了,热情款待。他问:“老剑客到舍下有什么事吗?”“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在河南听说你拜了个老师叫疯僧醉菩提凌空?”“是呀。”“少爷错了。他没啥能耐,你为什么拜他为师?他是少林寺总院发配到屏风岭的,他又能教你什么呢?我本打算到少林分院找他辩理,别人劝我:白大将军在世为大宋尽忠,他的后人大家不能袖手不管,所以老朽‘毛遂自荐’来教你武艺,你看如何?”白芸瑞一想:我老师凌空是被驱逐的?可他从未谈过。即使真的这样,和我有什么关系?他老人家把我救了传我武艺,我怎能弃旧迎新?想到这儿他一抱拳:“老人家刚才这些话我听不懂。我不承认我老师误人子弟,任何时候他都是我的师父,您的美意我恕难从命。”“哈哈哈,好孩子,有出息的大丈夫!我说的话你别不爱听,为什么他走了至今不回来?他回不来了,他有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当朋不言友,我不揭他的老底儿,你就不必老盼他回来了。如果他真不回来,难道你不学武艺了?再说,他已误你二年,并未传授你真正本领,你可千万别自误。你就上一回当把我收留府里,我的武艺比他强,咱俩切磋切磋,在这儿等三个月他要不回来,你就知道我说得真假了。”白芸瑞脑袋嗡嗡直响,一琢磨:不可不信,不可全信。我和这老头儿无冤无恨,他造这个谣干什么?他是中州四大剑客头一位,岂能信口开河?想到这儿他一施礼:“您这么高身份的人,请都请不来,愿住下,我求之不得。我这就给您准备下榻的地方。”“用不着,那和尚住在哪儿我就住在哪儿。把他的行李搬出去,给我换一套就可以了。”都安排好了,白芸瑞抽空儿把这件事和娘说了,五夫人也是一惊。夫人又一想:江湖上的事错综复杂,你还不能不信。这个老人还真有点热心肠,千里迢迢从河南来到这儿,跟我儿交了细底,不能说人家不是一片好心。究竟这是怎么回事,到现在是难猜难信。五奶奶告诉儿子:对待这位老人要格外尊重,不准小瞧。

    当夜无事,白芸瑞陪老鸳鸯闲谈,白福一旁伺候。公冶寿长说:“咱们闲着也是闲着,你练两趟我看看怎么样,凌空和尚教给你的玩艺儿你拿出来我开开眼。”芸瑞一想:练就练,我还不知你的能耐有多大。你要说凌空没能耐,到什么时候我也不信。他把外边的衣裳闪掉了,白福帮着他把带子紧好,抬胳膊抬腿没有半点绷挂之处。白芸瑞往院当中一站说:“老剑客,我可献丑了。”“练吧,把压箱底儿的都抖搂出来。”芸瑞往下一哈腰,走行门、迈过步,光练了一趟少林神拳。凌空本身是少林神派,教给白芸瑞的当然都离不开少林派。这套少林神拳一百零八路,芸瑞一边练着一边心里觉着很美:这玩艺儿多好?站如钉、走如风,拳似流星眼似电,身如蛇行腿为钻;猫蹿狗闪,鬼滚魔盘蟒翻身,龙探爪、猴上树、虎登山!各种动作全有。往上一蹦,一丈多高;往下一落,生息皆无,真是快如闪电一般。白福在旁边一面看一面啧嘴:“啧,啧,好,好!啊唷,我们少爷可不得了,就现在这功夫比当年的五爷强了好几倍!再学几年,就是了不得的剑客。”白福小声自语,又偷眼看看公冶老人,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哪知道这老鸳鸯公冶寿长瞪眼瞅着越看越发蔫儿,最后把眼睛闭上了。白芸瑞练完少林神拳回头一看,老头儿睡着啦,芸瑞心里这个不痛快:我白费劲了!过来用手一推:“老剑客您怎么了,路上累了?”“哎哎,少爷,对不起,方才我一阵困倦打了个盹儿……练完了?”“您说我练得怎么样,凌空老师教得如何?”“哎呀白公子,我一说话你就不爱听,我说他误人子弟你不信,刚才你练的是不是少林神拳?”“是呀。”“这叫什么神拳?这不都是挨打的招吗?你自己练觉得挺好,将来到江湖上遇上名人,伸手你就趴下了。你这是挨打的招,少林寺中不要的招叫凌空划拉来了,还当宝贝似地教给你,我越看越窝囊,越生气,这才打盹儿。”白芸瑞一听,这心里跟火烧似的,脸也红了,气也粗了:“老人家此话当真?”“这还假得了吗!不信咱们当场试验。我练一套少林神拳,你就知道我说的是真的还是假了,怎么样?好,我练练。”老头儿说着话把衣服脱了,袖子一挽,鞋带儿系了系,往院里一站。芸瑞瞪眼在这儿瞅着。就见公冶寿长先活动筋骨,然后跟芸瑞、白福说:“二位,咱们把话说清楚,我可不是少林派,对少林派的拳脚我略晓一二。这套神拳我虽然没有练过,但也看见过,练得不好,请你们别挑剔,过会儿再练练我本身的功夫。”老人说着往下一哈腰,套式和白芸瑞没有什么区别,也是少林神拳,但是就一样,功夫奥妙,没法比!把白芸瑞看傻了:啊呀,也许我是外行,我瞅他这能耐比凌空师父的强得不是一半点,相比之下凌空师父的确不如公冶寿长老人。这老头儿没说瞎话!等公冶寿长练完了往下一收招儿,气不长出,面不改色。“哈哈……白公子看见没?我不会少林拳,这叫照葫芦画瓢。他教的跟我练得一样不?”“这……”白芸瑞没法说了。要说凌空不如你,这话说不出,其实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总觉得对不起凌空大师。“老人家,反正是都有所长,他有他的长处,您有您的长处。”“白公子别客气了,心里怎么想,你就怎么说,何必吞吞吐吐!我不是自夸其德,我准比他强!我是没遇上他,遇上的话,我狠狠地教训教训他。另外,你再看看我练的。我本身是峨眉派的,武当的功夫我也练过几年。我先练练鸳鸯掌,再练金莲掌,你瞅瞅我比凌空强不强?”

    说着,公冶寿长老剑客先练鸳鸯掌,一练完,白芸瑞连话也说不出来了——简直太高了。他想:怪不得都说“人后有人,天外有天”,一点都不假。你认为这位功夫到顶了,还有比他强的!他见这公冶寿长论身法、掌法、快劲儿都在凌空之上,这才心服口服。没等公冶寿长练完金莲掌,连白福也服了:“好!好!”白福经验丰富,见识得多,他一瞅,太高了。练完后,老爷子归座,白福给满了一碗香茶,就问:“老剑客这次来的目的究竟为的是什么?就是为向我们这儿透露凌空的底呢还是另有打算?”“好吧,问到这儿我就直说吧,白公子,我想收你为徒,我给你当个师父,我认为只有我才有资格做你的老师,不知你意下如何?”“老人家要收我这个徒弟当然求之不得,但我已先拜凌空为师了。”“不妨事。一个徒弟找几个师父这事常有,武林中大有人在。你跟我再学学,将来见着凌空作个比较有何不可?艺多不压身吗,既会少林功夫,也会峨眉本领有什么不好?”芸瑞一想也对,话说得在理,就跟白福商量。白福说:“你沾了你爹的光了,要没有五爷的威望甭想有这种美事!”芸瑞就这样同意了。第二天又跟母亲请示,五奶奶也同意了:“孩子,你不要忘了凌空大师,有两个师父为娘也不反对。”芸瑞一听母亲也同意了,就拜公冶寿长为师,爷俩习学武艺。公冶寿长住下一教,芸瑞跟当初截然不同。为什么?凌空和尚主要着重硬功夫,少林功夫就是吃硬劲:里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马前一锭金,马后一锭银,讲究单掌开碑,击石如粉。老鸳鸯公冶的技术属于软的:先修内而后外,主要是气功。这功夫更不易教,也不易学。

    光阴似箭,转眼几个月过去了,白芸瑞一算计:凌空师父失信了,他说“多则三月”,现在都六个月了!看来公冶寿长没说瞎话,不然怎么他没影儿了?说给我取刀,哪去了?有时想起来也是一阵难过。他发现公冶师父也非常好:人很直爽,心里有什么,嘴里就说什么;会什么教你什么;练好了,夸奖你,练不好,教训你。因此,爷俩情感处得十分好。就这样,公冶寿长传授白芸瑞一年工夫,这一年等于十年。前后三年等于学了三十年!白芸瑞觉着眼睛更亮了,气怎么运怎么得劲儿,叫它往哪使就能往哪儿使。

    转年春暖花开,公冶寿长把芸瑞叫到他面前:“芸瑞,你说这一年练得怎么样?”“师父,我觉着大有长进。”“你再回头想想,跟你前二年有什么变化没有?”“有!我觉得气功练得挺带劲。”“为师没有骗你吧?刚一见面跟你说的那些话你从心眼儿里往外不爱听,现在你知道老师说得不谬吧?你记住:咱们峨眉派专练轻功夫,练气功。你要好好学,将来才可能成其大名。因为你爹名震四海,你应该超过你爹!从目前讲,你的能耐比你爹强得多,但是威望以及其他多方面还差得很多,将来有机会还得到江湖上去闯荡。我跟你说这些话是临别时的嘱咐,我打算告辞,想回家去看看。”“师父,您怎么也要走?”“我也有家有业啊,我不是出家人,一心无牵挂。我告诉你,我在中州有房子有地,孙男弟女一大帮。我离家在外一年多,家里人能不挂念?但是,你放心,我还回来,往多说半年,往少说,三个月。我还给你捎东西呐。你不是爱刀吗?刀我是没有,我给你送一对特殊兵刃——亮银盘龙戟,管叫你驰名天下!”——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03:1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47回 僧道俗同教一弟子 白芸瑞分拜三恩师    公治寿长要告辞,并说给芸瑞去取兵刃,白芸瑞难舍难离,相处这一年多,老头儿不仅教给他武艺,而且师徒俩还经常促膝谈心,谈世事人情,谈做人的道理,讲江湖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门,门长是谁,有什么特殊功夫,门户与门户之间的关系,绿林之中的奥秘。白芸瑞知道的事多了,眼界就开阔了,学得了很多知识。师徒感情与日俱增,也就离不开了。

    尽管他说是临时的,芸瑞也不愿让他走。但师父说得非常恳切,芸瑞不好再阻拦,师父有家有业,能老在这儿吗?最后芸瑞说:“师父,我有一个要求。”“什么事说吧!”“您可别像凌空师父那样,说很快就回来,结果连影子都没了,我真怕您不回来。”“芸瑞,他不是东西,是个骗子,要不怎么叫疯僧醉菩提呢?我说话算数,最多半年,少则三月,准回来。”

    芸瑞禀明母亲,五奶奶看情况实难挽留。第二天准备了饯行酒席,白福陪在席前。公治寿长跟五奶奶说:“夫人哪,您这个儿子太好了,不但你喜欢,老朽我也喜欢,我见过的孩子无数,像芸瑞这样聪明的没有!学业进步这么快的也没有!老朽愿把一腔心血倾注到他身上,这孩子前途不可限量。”老师当着孩子的母亲这么一说,当娘的心里多高兴啊!“老剑客,这与您的栽培是分不开的!”“是家教有方,不过夫人哪,不管怎么说,芸瑞是白家唯一的孩子,要多多提防切加注意,不可上当。徒儿,老师的话记住了吗?”“我记住了。”吃完饭,老头儿把东西收拾好了,告辞起身,芸瑞直送到白家冈的路口,芸瑞还要送,公冶寿长拦住了,“孩子,送师千里,莫如好好练功,等为师回来,看你功夫长进了为师就高兴,退步了我用拐杖砸你。”“师父您放心,我决不耽误。”就这样师徒话别。

    白芸瑞回到家里就像掉了魂似的,两个师父都走了。思前想后,凌空长老一年多连封信都不来,犹如石沉大海,难道公冶寿长说的是真的?真叫人难猜难解呀!又一想不管怎样,功夫学在身,不能荒废,两套功夫我都得练成,要齐头并进。芸瑞下定决心,起半夜,练五更,从不间断。转眼到了夏天,白天热得没法练,就晚上练。

    这一天,日头往西转了,芸瑞刚要练功,就见白福乐着跑进来了。“少爷,给你道喜了,你看谁来了?”“谁?”“那老和尚凌空回来了!”“啊?”芸瑞真不敢相信,终于把他老人家盼回来了。白芸瑞撒腿就往外跑,白福紧跟在后。疯僧醉菩提凌空已经进院子了。在这住了二年多,上上下下都熟了,人们都上前问长问短,就见凌空手里挟着个包袱,这身装束和当初没有区别,所不同的是,老和尚气色格外好,精神头特别足。爷俩一见面,芸瑞撩衣跪倒。“师父您回来了!”“回来了,着急了吧!是不是认为我不回来了?”“也真想煞徒儿了。”“为师说话算数,有个特殊情况,耽搁了半年多,有话咱到屋里说。”说话之间,芸瑞把师父引入后屋,爷俩落座,芸瑞就问师父:“什么事把您拖住,这么晚才回来?”“唉,孩子,我离开庙上二年多,庙上因为地产,跟本地财主发生纠纷,我是庙上住持能不管吗?递状子、打官司、找人辩理,推来推去,拖到今天,总算把庙上的产业要回来了,这才起程回这儿。孩子,功夫练没练?没扔吧?”“没有,徒儿天天都在练。”“好,没负我一片心,我在庙上奔走时,还惦着这个事。临走前,为师说给你取兵刃,现已取来,你快来看。”疯僧醉菩提凌空说着把包袱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口刀来,往前一递。白芸瑞用双手把刀接过来一看,青光森森,太好了,刀把到刀尖长三尺六寸,白鲨鱼皮刀鞘,金把钩金什件,大黄的挽手带,赤金的刀盘。芸瑞轻轻掂了掂,轻重正可手,大拇指在绷簧上一推,“叭”,不用往外拽,自己往外跳,真是龙吟虎啸。芸瑞把刀抽出来,屋里就打了一道闪电,直冒寒气。白芸瑞嚓嚓嚓把刀练了几趟。“师父,真是好刀。”“光看外表不行,芸瑞,去拿几根铁条来,铁板也行!”白芸瑞出去,时间不大,抱进一捆,铁条铁板都有,往地上一放。凌空伸手挑了一根比大拇指还粗两圈的铁条,让芸瑞拿刀往上面砍。“别心痛,别害怕。”芸瑞真有点舍不得,怕把刀刃崩了。可师父说了,自己就壮着胆子用宝刀一剁,真好像刀切萝卜似的,不费吹灰之力,铁条切成两截。再看宝刀刀锋,依然锋利,没有变样。又把铁板拿过来,削成了面条,仍然如此。凌空和尚说:“是宝家伙,砍硬的不算,咱再砍点软的。”说完又让白芸瑞找来些头发,把这些头发搁在刀刃上用嘴一吹,马上变为两段,这就叫吹毛利刃。白芸瑞喜欢得不得了,手舞足蹈。凌空说:“这刀就叫金丝龙鳞闪电劈,为师带它多年,后来落发为僧,这宝刀就不用了,一直藏在古寺成为镇寺之宝。如今你我是师徒,故此以此刀相赠,它要陪伴你一生。”“多谢师父赠刀之恩。”

    五奶奶听说,赶紧准备素菜素饭,给凌空接风。在席前凌空师父把话又说了一遍,五奶奶一听,相信无疑。她告诉芸瑞,赶紧给你师父准备住处。到了晚上,师徒俩在院子里一边喝水,一边凉快,白福在一边陪着。今晚上月亮像一盏天灯,凌空掐指头一算,“芸瑞,今儿是初几?”“您忘了,是七月十五。”“怪不得月亮这么亮呢,太好了,借月光把为师教你的能耐练给我看看。”“嗳。”白芸瑞把长衣脱了,短衣衫,小打扮,往院里一站,开始练功。芸瑞边练边嘀咕,他怕这两套能耐串笼子。芸瑞开始还注意,但练到一半时,凌空看出马脚了,把脸往下一沉说:“别练了!”把芸瑞吓得一哆嗦,“师父,弟子练错了?”“芸瑞,我发现有点不对头,这少林真功怎么这样?好像掺进了峨眉的本领。”“师父……这………”“难道你有什么事背着为师?”芸瑞一听就跪下了。“师父,您别生气,我不瞒您,原想您刚回来,过两天精神恢复了,我再讲。既然您看出来了,我现在就说。”“说!”芸瑞一想,别的我不说,只讲公冶寿长老师怎么主动上门教我。结果,芸瑞越说得简单,凌空越追问,终于前言不搭后语,露了马脚,凌空急了。“芸瑞,你跟我说实话,这个人是谁?”“他是从河南来的,复姓公冶,名寿长。”“呸!原来是他!”就见凌空啪一巴掌拍到茶几上,这茶几“咔叭”一声,断了条腿,壶、碗震得乱蹦。老和尚忽地站起。“芸瑞,你上当了!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是江湖上的骗子。他知道我不在,利用这个机会打算把你夺过去。他说我些什么坏话,你要是我徒弟就如实告诉我!”“他没说别的,他挺喜欢我,要收我为徒弟,我就答应了。老师您说过功多不压身,他非要教给我,我才跟他学了鸳鸯掌、莲花掌,还有气功。”“芸瑞,你这孩子,怎么瞪眼上当呢。”“师父,您别生气,上当我可没有,公冶寿长老人家也没骗我,他天天教我功夫,就是在我这儿睡觉吃饭,临走时连路费都不要。怎么说骗我呢?师父,您可能有点误解。”“你还敢给我顶嘴?他那鸳鸯掌是什么东西?登不了大雅之堂。谁不知道少林的功夫艺压天下,哪听说有个鸳鸯掌、莲花掌?孩子,你要跟他学这种功夫,将来你就走到邪路上去了。真是坑人不浅!”

    这事把凌空气坏了,芸瑞也没辙了,白福也吓慌了,他们在这儿紧劝,有一个多时辰,凌空这气才消。“芸瑞,我不生你的气,但是,我跟公冶寿长完不了,迟早我们相见,再算这笔账。”“师父,他没说别的,就说您可能有事回不来了。”“行了,你吞吞吐吐,我就知道他肯定没说我好话,又是那套,说我吃谁骗谁了,遭官司回不来了,等等,是不是这些话?”芸瑞一听,哟!他怎么猜出来了,大概他俩不止一次打交道。芸瑞这孩子诚实,不会说瞎话,所以和尚说到这儿,芸瑞就红了脸,把头低下了。“对了吧,我走到哪儿,他背后都是这一套,一个劲地败坏为师的名声,冲这一点,我就跟他没完!”芸瑞和白福苦劝,大和尚才消了气。

    到了第二天,和尚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乐呵呵地不提这事儿。他让芸瑞练武,别练什么鸳鸯掌,莲花掌,还练少林正宗功夫。芸瑞又开始练,而且开始在刀上下功夫。凌空教给芸瑞三十六路天罡刀的刀法。这招术太奥妙了。与此同时,还传授芸瑞三路尽命绝后刀。凌空说:“孩子,这是为师我的心血啊,这尽命绝后刀不能轻易用。比如说,你遇上仇人了,或者实在不可解的时候,你才可以使用。”“弟子记住了。”“从现在开始,你就反反复复练这两路刀法。”白芸瑞有三年的功底,学什么,会什么,两天就熟悉了。第三天,凌空正背着手在旁边看芸瑞练刀,还频频点头说:“好!”白福从外边进来了,冲着芸瑞一个劲地努嘴,挤眼。白芸瑞知道有事。“师父,您先休息,我到前面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白芸瑞跟白福出来了,到了没人的地方,白福一拍大腿,“我的少爷,怎么办?老鸳鸯公冶寿长也回来了!”“我的天哪!在哪呢?”“刚进庄子,有人给我送信儿来了。你可不能让他们二位见面,这两个人都红眼了,见面非打起来不可。”芸瑞有点慌神了。“这么办,你派两个人在后面照料我师父凌空,我到前面去接待老师公冶寿长。”

    说话之间,有说笑的声音,“哎哟,可回来了。芸瑞呀,在家吗?”“在!”芸瑞怕凌空听见,紧往外跑。就见公冶寿长手里拎着个长条包袱,还有一个方包,不知里边装着什么。老头儿是风尘仆仆,满面春风。一见芸瑞,乐开了。“孩子,我说话算数不?我说最多半年,少则三个月,刚到三个月,我就赶回来了。咱跟凌空不一样。”芸瑞赶紧施礼,问了安。“师父,真是言而有信,您请到这屋吧。”没让进正厅,也没敢让进后院,直接把老头儿领到偏院,这儿过去是书房。公冶寿长觉着有点纳闷儿,怎么把我领到这儿来了?再看,白芸瑞显得格外不自然:“芸瑞,你怎么了?”“没什么,我挺好的。”“那就好。为师告诉你坚持练功,练了没有?”“没敢耽误,天天练。”“你听话,知道你不能耽误练功。芸瑞,你给我练练。”“师父,着什么急呀,您刚回来,好好歇歇,咱们有工夫再练。”“我是个急性子,哪怕练个三招五式,我也就放心了。”白芸瑞一听,脑袋“嗡”的一声,就知道大事不好了!这心就直跳。我这两位老师,一人教给我一样,有时练着练着,就混杂在一起了。那天我老师凌空一眼就看出我学过峨眉派的真传。现在好不容易把他老人家安抚住了,老剑客又回来了,一看我又练的是少林的功夫,老头儿非急眼不可。倘若这两位高人因为我再打起来,可怎么得了。芸瑞非常聪明,眼睛一转,计上心头。“师父,您着什么急呀,刚回来您先吃饭,休息休息,我再给您练。”公冶老剑客一听,有点不高兴。“芸瑞,你这孩子怎么学得不听话了,吃喝是小事,我最关心的是你的功夫,你练完了,我就放心了,一高兴还能多吃几碗饭。练吧!”“好,师父,我还有点事问您,您临走时说给我取点宝物回来,不知这宝物带来没有?”“哈……小子,你还惦记这事呢,为师岂能失信!你看这包里是什么?”白芸瑞其实不是想要东西,就想打岔拖时间想出妥善办法再说。他把这长包袱打开,从一对鹿皮套里拿出一对亮银盘龙戟,就见光华夺目,冷气逼人,把白芸瑞乐得爱不释手。“芸瑞,为师告诉你,这是我的命根子,一辈子也舍不得赠人。听说这乃是列国造剑大师欧冶子亲手打造的,你看看那上还有篆字。欧冶子是个铸剑大师,其他兵刃也铸过三四件,这就是其中之一。利刃吹毛毛可断,削铁如泥。咱们爷俩相处一年多,我觉着你这孩子前途可为,为师希望你成器,故以此宝相送。”“谢恩师!”白芸瑞跪倒,头顶亮银双戟,给老师磕了三个头。一边磕头一边想,公冶师父赠戟对我恩深似海,凌空师父赠我宝刀,同样恩重如山,可我该怎么跟这位老师说呢?我怎么劝说解释才能平息他们之间的宿怨?芸瑞想到这里,脸上也就由喜变忧,心神不定。

    公冶寿长一看猜出白芸瑞有心事:“孩子,你不喜欢这兵刃?”“不,我很喜欢。”“那怎么发愁呢?”“我是想又练刀又练戟,我……”“什么?谁教给你刀?是凌空吗?我说过他是骗人的,你把练刀这事给我撇开,我教给你练双戟,只有把这对兵刃练好,你才能闯遍天下,懂吗?”“我懂,我……”“芸瑞,要背着我做些不该做的事,可对不起老师我对你付出的心血!”芸瑞一听没办法了,跪下把双戟轻轻往旁边一放,“师父!”“讲!”白芸瑞这才把以往的经过说了。

    话还没说完就见公冶寿长把桌子一拍“啪”,当时火就上来了:“芸瑞,你这么不听我的话,我一再告诉你疯僧醉菩提的为人,他第二次来,你不把他逐出去还留下他?”“师父,如果站在您的方面好说,作为徒弟我就难办。不管怎么讲凌空大师没有欺骗我,人家什么也不要,就愿教我武艺,我怎么好把人家撵出去?老人家,我已把话说明,希望你们两位平息宿怨,再不要在我身上发生新的纠葛,不然我就有罪了。”“芸瑞,你别说了,我不怪你,我就是恨这疯和尚,我非找他算账不可!”这公冶寿长越吵声音越大,越喊调子越高,全院都听见了,也就传到后院凌空的耳朵里了。白福在旁边正陪着他,怒骂声传来了,关窗户、门也来不及了。“秃驴、骗子、误人子弟……”声声不绝,凌空一听就站起来了:“白福,这是谁在吵呢?”“一个疯子,是我们邻居,您喝水、吃东西,别理他。”“不对,我听像是在骂我。”“哪儿的话呢,别多心。”说话之间凌空从屋里就出来了,直喊芸瑞。

    白芸瑞一听,坏了!怕什么来什么,没有办法,白芸瑞赶紧站起来冲着公冶寿长一苦笑,转身出来了,见着凌空抱拳施礼:“师父,您请到后院,用什么我给您准备什么。”“不!芸瑞,刚才骂我的那个人在哪儿?”刚说到这儿,公冶寿长一挑门帘出来了:“芸瑞,你闪退一旁,我正要找这疯僧算账!”芸瑞一看,这可坏了!这冲突已不可避免,他只好向两方面作揖。白福也跟出来了,急得满头大汗:“二位老剑客,有话好说,咱们到屋里,千万不要动怒。”任凭他们主仆怎么哀求,这两个人根本就不听。就见公冶寿长飞身跳到凌空眼前,用手指点怒斥他骗人,举掌就打!凌空一闪身,公冶寿长一掌打空了。凌空气得嗷嗷直叫,诵佛号说公冶寿长挑拨他和白芸瑞师徒的关系。老和尚说着过去就是一掌。公冶寿长以掌相迎“啪!”双掌一击,就见凌空往后退了三四步,公冶寿长身子一栽也退了两三步。接着两个人就打起来了。把芸瑞急得在旁边一个劲地作揖,“二位师父息怒,都是为了我,别打了……”他的嗓子也喊哑了,这两人谁也不听。打了一百多个回合,没分输赢。两个人又接着打。

    芸瑞一看,劝没用了,只好退在一旁。一开始芸瑞的心像油煎似的,时间一长逐渐稳定下来了。仔细一看,这俩人打得跟别人不一样,凌空和尚使得是少林神拳,公冶寿长使得是鸳鸯掌,两人一招一式,就是他们教给白芸瑞的那套,两人对打、发招、收招、还招芸瑞看得清清楚楚,记得明明白白。白芸瑞都看呆了,这俩老师是在拼命,一百多个回合没分胜败。凌空虚晃一招跳出圈外,“公冶寿长,你等着我!”撒脚往后院就跑。干什么去了,取家伙去了。

    时间不大,把宝刀拿出来了,公冶寿长一看,秃驴要跟我玩儿命,咱也有家伙,转身回屋,到屋里抄出亮银双戟,到院里俩人又打到一块儿了。这跟动拳脚不一样,碰上就完了。先前一招一式,后来越打越快,扇起呼呼大风,满院全是凉气,把芸瑞看得是目瞪口呆,二百回合没分输赢。公冶寿长虚晃一戟跳出圈外,“凌空,我可不是怕你,咱别在这儿打,这是住宅,别把五奶奶给惊吓着了,府里人看着也不雅观,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你敢去不?”“上天入地、刀山油锅,贫僧奉陪!”“好,你跟我来!”

    公冶寿长倒提双戟,迈大步出离白府。凌空在后面跟着,奔西山就下去了。西山是白家的坟地,旷野深山,除了打柴的、脚夫,一般人不去。这公冶寿长把身子一塌跟箭头似地那么快,三晃两晃就不见了。凌空步步追赶也进了山。白芸瑞一看两位老师打到这种程度,真是着急,心里说:不管怎么我也得跟着呀。芸瑞出离家门也奔西山,一直撵了两个时辰才把这两位老师给找到。这是个宽敞的地方,旁边有片大树林,白芸瑞也曾在这儿练过武。等到了目的地,白芸瑞一看这二位还没动手呢,一个坐在南面,一个坐在北面,脸对脸,都在那儿闭目养神,摇摇晃晃正在运气呢。芸瑞往他们二人当中一跪,“二位老师,别打了,你们再要打我就碰死在坟地。”两人一见芸瑞又舌战起来,相互指责、谩骂,又都要芸瑞评理说真话,证实对方是骗子,芸瑞说:“两位师父,咱们和平解决吧。”“阿弥陀佛,那也好,你到底拜谁为师?你要拜了我不认他,咱就不打了。”“对!”公冶寿长点点头,“我也同意这么办,你要承认我就把这疯僧撵走,我们就不打了。”白芸瑞一听我还是死了吧,我怎么说呀?把芸瑞急得要撞树碰碑。这两个人站起身来,又要伸手。

    就在这紧急关头,就听树上有人说话了,“无量天尊,你们二位别难为孩子了,谁也不配当白芸瑞的老师,真老师在这儿,你们还不给我后退!”白芸瑞一听,心说:事越闹越大了,怎么又冒出个老师来?!虽然没见人,听这个人说话嗡嗡的,底气非常足。往树上观看,就见一个人分开树杈飘落在地,他是个出家道人,平顶身高九尺挂零,头上带着白绫色的道冠,发髻高挽,金钗别顶。道冠前面有带着宝石的帽罩,身上穿着银灰色道袍,圆领、大肥袖子,腰系杏黄色的水火丝绦,白袜云靴,身背宝剑,往脸上一看可真英俊,可以看出年轻的时候是个标致的美男子,别看年纪大了,鬓发皆白,仍然英姿不减当年。这脸不但是白,而且红光满面,两道八字立剑眉,一对丹凤眼,通关鼻梁,牙齿洁白又整齐。特别使白芸瑞吃惊的,就是这道爷的一双眼睛亮得好像是两盏金灯,一般人不敢跟他对看。道爷来到下面,用手指点公冶寿长和凌空,“你们两个无能之辈,还知道天下有羞耻二字吗?白芸瑞能拜你们为师?算啦,谁也不要争了,也不要打了,这徒弟归我。”那两位一听急坏了,他们俩之间矛盾立刻就解决,俩人全冲着老道来了。就见凌空把秃脑袋一晃,“阿弥陀佛,哪来的杂毛?你也插进一腿,贫僧岂能善罢甘休!”公冶寿长也说:“对,小子,你要说你是白芸瑞的师父,得比高低,不然你今天就走不了。”说着话,这两个人一前一后把这老道围在当中。白芸瑞一看不知怎么办好了。这老道虽然没见过,但也是一片好心,要收自己为徒。他们三人这一打,白芸瑞可开眼了,一瞅这老道发招、抬腿、身法特快,一个人抵挡这两人毫无惧色,而且谈笑风声,那个自然劲儿就甭提了。打的太快了,三个人简直成了走马灯,把白芸瑞的眼睛都看花了。他们一直从中午打到日头平西,最后也没分出输赢来。就见凌空飞身形跳出圈外,往地上一坐,“算了算了,哎呀,可把我累坏了,这戏演到这儿就结束吧。”公冶寿长往下一退,哈哈大笑,“哈……哎呀,难怪你们想得出这个主意,把我也累散架了。”他也坐下来,脸上都现出笑容。那位道爷也欣然大笑,“无量天尊,多谢你们二位出力。”芸瑞一听,这是怎么回事?这几位怎么神经都不太正常,刚才吹胡子瞪眼,打得跟仇敌似的,眨眼之间都乐开了,他们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芸瑞仍然发愣,凌空从地上站起来,“孩子,你还没醒悟过来?”“我不懂。”“哈……孩子,实话对你说,贫僧也不配做你老师,公冶寿长这老家伙也不配,你的真正老师就是这位道爷。”——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开放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手机访问本页请
扫描左边二维码
         本网站声明
本网站所有内容为网友上传,若存在版权问题或是相关责任请联系站长!
站长联系QQ:7123767   myubbs.com
         站长微信:7123767
请扫描右边二维码
www.myubbs.com

小黑屋|手机版|Archiver|北京科技大学论坛 ( 琼ICP备10001196号-2 )

GMT+8, 2024-3-29 00:57 , Processed in 3.259555 second(s), 12 queries .

Powered by 高考信息网 X3.3

© 2001-2013 大学排名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